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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桂芝治疗肿瘤的经验及验案
作者:樊岚岚  文章来源:中国中医药报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8-8-15 21:49:23  文章录入:huangyf81  责任编辑:huangyf81

  外感致病

  风邪:《灵枢·九针论》记载:“四时八风之客于经络之中,为瘤病也。”单纯的八风之邪不至于“为瘤病”,八风之邪停留于经络中与痰浊、瘀血相搏才会变生瘤病。

  寒邪:《灵枢·百病始生》记载:“黄帝曰:积之始生,至其已成奈何?岐伯曰:积之始生,得寒乃生,厥乃成积也。”

  热邪:《灵枢·刺节真邪》记载:“虚邪之入于身也深,寒与热相搏,久留而内著……邪气居其间而不反,发为筋瘤……合而为肠瘤……为昔瘤……则为骨瘤……无热则为肉瘤。”这里指出,寒与热邪相搏,合而致病。

  张从正《儒门事亲》云:“且俗谓噎食一证,在《内经》苦无多语,惟曰三阳结,谓之膈。三阳者,谓大肠、小肠、膀胱也;结,谓结热也。小肠热结则血脉躁;大肠热结则后不圊;膀胱热结则津液涸;三阳既结则前后闭塞。下既不通,必反上行,此所以噎食不下,纵下而复出也。”酒乃大辛大热之饮品,若过量饮用,可直接灼伤胃肠,也可化热化火,致热毒内蕴,伤津耗液。故喻嘉言《寓意草》云:“滚酒从喉而入,日将上脘烧灼,有热腐之象,而生气不存,窄隘有加,只能饮水而不能纳谷者有之。此所以多成膈症也。”

  内伤致病

  王逊说:孙桂芝认为内伤致病多指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情志活动。七情变化异常,可使人体气机升降失常,脏腑功能紊乱。中医古代文献对七情与肿瘤发生、发展的关系有较为详细、深入的论述。《灵枢·百病始生》云:“若内伤于忧怒则气上逆,气上逆则主输不通,温气不行,凝血蕴裹而不散,津液涩渗,著而不去而积,皆涩成矣。”关于噎膈的病机,《素问·通评虚实论》指出:“膈塞闭绝,上下不通,则暴忧之病也。”王肯堂也认为:“由忧郁不开,思虑太过,忿怒不申,惊恐变故,以致气血并结于上焦,而噎膈之症成矣。”对于乳岩与情致的关系,陈实功在《外科正宗》中指出:“乳岩由于忧思郁结,所愿不遂,肝脾气逆,以致经络阻塞,结积成核。”清代医家王维德在《外科证治全生集》中曰:“阴寒结痰,此因哀哭忧愁,患难惊恐所致。”

  饮食失宜致病

  宋代医家严用和在《济生方》中写道:“过餐五味,鱼腥乳酪,强食生冷果菜,停蓄胃脘……久则积结为癥瘕。”明代医家喻嘉言在《寓意草》中亦云:“过饮,多成膈症,人皆知之。”在生活中,孙桂芝认为长期的饮食不正常,也可引起癌症的发生。

  痰浊致病

  《灵枢·百病始生》中有“寒气伤人于肠胃……则肠外之汁沫迫聚不得散,日以成积”的记载,这里的“汁沫”即后世所说的痰。陈实功在《外科正宗·瘿瘤论》则指出:“又一种粉瘤,作红粉色,多生耳项前后,亦有生于下体者,全是痰气凝结而成。”孙桂芝认为痰浊致病也是临床常见的致病因素。

  瘀血致病

  明代医家徐春甫在《古今医统大全》中论述噎膈时曰:“凡食下有碍,觉屈曲而下,微作痛,此必有死血。”明代医家武之望在《济阴纲目》中云:“血瘀在内,则时时体热面黄,瘀久不消,则为积聚癥瘕矣。”清代王清任在《医林改错》中说:“无论何处,皆有气血……气无形不能结块,结块者必有形之血也。血受寒则凝结成块,血受热则煎熬成块。”

  瘀血与痰浊常合而致病。元代医家朱震亨在《丹溪心法》中指出:“在中为痰饮,在右为食积,在左为死血。”明·李梃在《医学入门》中提到:“气不能作块成聚,块乃痰与食积、死血有形之物而成,积聚癥瘕一也。”清代外科医家高秉钧在《疡科心得集》也指出:“癌瘤者,非阴阳正气所结肿,乃五脏瘀血、浊气痰滞而成。”孙桂芝认为瘀血是肿瘤发病的重要因素。

  正虚致病

  《素问·评热病论》中云:“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丹波元坚释曰:“此非邪凑则气虚之谓,言气所虚处,邪必凑之。”邪,即邪气,包括了六淫病邪,以及食积、虫积、水饮、痰浊、瘀血和情志内伤等引起脏腑、经络、气血功能失调的有害因素。正,即正气,主要指人体对外界环境的适应能力、抗邪能力、康复能力。“邪之所凑,其气必虚”这句经文强调了正气在发病过程中的重要作用和主导地位。孙桂芝认为正气不足是内在因素,是发病的根本,而邪气的侵入是外部因素,是发病的条件。

  恶气致病

  同样是气滞、痰浊、血瘀等致病,为何肿瘤与其他疾病有着重大差异?孙桂芝认为“恶气说”可以作为一种较为合理的解释。早在《内经》中就有关于恶气与肿瘤关系的论述。《灵枢·水胀篇》曰:“肠覃者,寒气客于肠外……恶气乃起,息肉乃生……大如鸡卵,稍以益大……如怀子状,按之则坚,推之则移。”《灵枢·五变》曰:“人之善病肠中积聚者,何以候之?少俞答曰:皮肤薄而不泽,肉不坚而淖泽,如此则肠胃恶,恶则邪气留止,积聚乃作。”

  王逊总结孙桂芝的观点,认为以上七种因素,在肿瘤的形成过程中,很少单独起作用,往往相互交织、协同作用。明代医家张景岳在《景岳全书》中提到:“风寒外感之邪,亦能成积。”但又云:“不止饮食之滞,非寒未必成积,而风寒之邪,非食未必成形,故必以食遇寒,以寒遇食……而积斯成矣。”

  关于肿瘤产生的综合性致病因素,《灵枢·百病始生》记载:“黄帝曰:积之始生,至其已成,奈何?岐伯曰:积之始生,得寒乃生,厥乃成积也。黄帝曰:其成积奈何?岐伯曰:厥气生足悗,悗生胫寒,胫寒则血脉凝涩,血脉凝涩则寒气上入于肠胃,入于肠胃则胀,胀则肠外之汁沫迫聚不得散,日以成积。卒然多食饮则脉满,起居不节,用力过度,则络脉伤。阳络伤则血外溢,血外溢则衄血;阴络伤则血内溢,血内溢则后血。肠胃之络伤,则血溢于肠外,肠外有寒,汁沫与血相抟(tuan音团),则并合凝聚不得散而积成矣。卒然外中于寒,若内伤于忧怒,则气上逆,气上逆则六输不通,温气不行,凝血蕴裹而不散,津液涩渗,著而不去,而积皆成矣。”从这段论述可知,积聚的形成涉及寒邪、饮食、痰浊、瘀血及情志等多种因素,这段话是对肿瘤多因素致病的经典论述。

  瘀滞致病

  王逊继承孙桂芝的观点认为:百病皆生于气。气滞血停,气血瘀滞,为肿瘤的发生发展创造了条件。癌毒本身具有善于增殖结块的特点,一旦血流滞缓,就更增加了癌毒增殖结块发生的几率。气血瘀滞又必然影响机体水饮津液的正常运行,导致水湿停聚,形成痰凝湿阻水停等系列变化。肿瘤形成后阻碍经络通道,影响气血正常运行,会进一步加重气血瘀滞。而瘀滞又是癌毒扩散和转移的适宜环境。气血瘀滞与肿瘤之间形成恶性循环。瘀滞贯穿于肿瘤的全病程,是肿瘤的最主要病理变化。

  王逊说孙桂芝认为肿瘤发生的根本病因是癌毒,正气虚弱是肿瘤发生形成的决定因素和主要病机,而气血瘀滞是肿瘤形成发展的重要病理变化。肿瘤的病因可以用三个字概括,即“毒”“虚”“瘀”。下面是王逊所长在临床中遇到的众多病例中的一例,整理出来,以供学习。

  典型病例

  蔡某,女性,42岁。2007年12月21日初诊。患者于2002年2月行右乳腺癌根治术,病理报告为浸润性导管癌,淋巴清扫15个,有14个转移,雌激素受体(简称ER)(+)、孕激素受体(简称PR)(+)、上皮生长因子受体(简称Cerb-B2)(+),术后进行了化疗,一共6个周期,用药为紫杉醇、表阿霉素、卡铂。2005年6月右侧胸壁出现转移,同时肺内出现转移,再次进行6个周期的化疗同时进行放疗治疗,右侧胸壁出现破溃,同时胸腔出现少量胸水,在当地医院给予对症治疗,无明显改善。2007年6月CT检查发现肝内多发转移,脑内转移,骨扫描显示右第7、8肋骨、第5、6胸椎高度放射浓集。就诊时胸壁破溃较严重,渗出液较多;X线检查右胸腔中量胸水。自诉:乏力伴气短,四肢欠温,咳嗽少痰,右乳下方疼痛,眠可,纳一般,二便调,舌质淡,苔薄白,脉弦细。

  诊断:(气血双亏,肺阴不足型)乳岩。

  治则:扶正培本,滋阴利水,软坚散结。

  方药:六君子加橘皮竹茹汤加减:生黄芪30g,沙参15g,当归10g,炒白术15g,杭白芍15g,橘皮10g,竹茹10g,枇杷叶15g,玉竹15g,猪苓30g,百合30g,草河车15g,川贝母10g,金银花15g,炙鳖甲15g,山甲珠8g,煅赭石15g,鸡内金30g,生麦芽30g,何首乌15g,三七5g,苏梗12g,桔梗8g,款冬花6g。14剂。水煎服,每日1剂。

  2008年2月24日二诊:服药后一般状况好转,破溃处渗出减少,右胸腔仍有少量胸水,舌质淡红,苔薄白,脉细弱小弦。

  治则:健脾利水,软坚散结。

  方药:四君子加葶苈大枣汤加减:葶苈子15g,大枣5个,猪苓30g,生黄芪30g,炒白术15g,党参10g,升麻5g,炒柴胡8g,当归10g,杭白芍15g,生蒲黄10g,黄芩10g,凌霄花15g,金银花15g,山甲珠10g,草河车15g,炙鳖甲15g,生地12g,煅赭石15g,鸡内金30g,生麦芽30g,地龙8g,桂枝5g,射干3g。14剂。水煎服,每日1剂。

  2008年4月27日三诊:自述胸背疼痛,右手指轻微肿胀,晨起头晕,破溃处仍有少量分泌物,胸水已消散,眠可,二便调,舌淡红,苔薄白,脉沉缓。

  治则:疏肝理气,健脾和营。

  方药:丹栀逍遥散加减:丹皮10g,炒山栀10g,炒柴胡10g,赤芍15g,杭白芍15g,生蒲黄10g,白及15g,金银花15g,蒲公英15g,生甘草10g,生黄芪30g,何首乌15g,桑螵蛸10g,金荞麦15g,蜂房5g,龟板15g,骨碎补10g,透骨草10g,羌活10g,独活10g,川断10g,桑寄生15g,荜苃5g,山甲珠10g,生麦芽30g,草河车15g。14剂。水煎服,每日1剂。

  2008年10月21日四诊:因近期开始口服希罗达,出现化疗反应,恶心,纳不香,牙痛,头晕,头痛,眠可,二便调,体重下降,舌淡红,苔黄,脉弦细。治拟和胃降逆,益气健脾。方用橘皮竹茹加四君子汤加减:橘皮10g,竹茹10g,清半夏10g,生蒲黄10g,浮萍10g,太子参15g,生白术15g,生黄芪30g,炒柴胡8g,升麻5g,当归10g,炙鳖甲15g,苏木5g,地龙6g,白芷10g,蜂房5g,桑螵蛸10g,山甲珠10g,天麻15g,全蝎5g,蜈蚣1条,生甘草10g,煅赭石15g,鸡内金30g,旋覆花10g,金荞麦15g。14剂。水煎服,每日1剂。

  2008年12月21日五诊:病情稳定,一般情况好,胸壁破溃处已愈合,CT显示肝内肿块已缩小,脑部肿瘤稳定无增长。仍感晨起头痛,眠可,纳佳,肩背疼痛好转,二便调,舌淡红,少苔,脉沉细。治拟:健脾益气,通络止痛。方用四君子加二黄汤加减:生黄芪30g,何首乌15g,黄精15g,天冬12g,天麻10g,桂枝5g,清半夏10g,炒白术15g,生蒲黄10g,蜂房4g,白芷10g,制鳖甲15g,山甲珠8g,川芎10g,防风10g,全蝎5g,蜈蚣1条,葛根10g,桑螵蛸10g,桑葚30g,三七5g,升麻5g,猪苓30g,泽泻15g,草河车15g。14剂。水煎服,每日1剂。

  乳腺癌的病程总体说来进展缓慢,现今在个体化方案积极有效的治疗下,绝大部分患者远期疗效较好,可获得长期生存。但仍有部分患者可能复发与转移,医者应做到未病而先治,即治未病;根据人体脏腑之间存在乘侮的复杂联系,预见到一脏有病可以影响到相关的脏腑。王逊认为此乳癌患者因正虚而邪入致病,经手术创伤气血受损,正气更是受挫,放化疗对残余癌细胞杀伤的同时,正气亦受损严重,故而王逊认为乳癌术后辨证之本,整体属虚是其基本的一个方面。癌细胞蛰伏于脏腑之中,是为邪滞之一。术后放化疗,其药毒续扰为邪滞之二。病者体内代谢不断产生湿热浊痰,痰瘀胶结为毒,为邪滞之三,故而邪滞亦是乳癌术后辨证之本,“正虚,邪滞”均是病本。在临床治疗中,辨证与辨病应相互结合,如首诊时胸壁转移,应在辨证施治基础上加益气活血,化瘀解毒之品;上肢瘀肿,加用活血通络,化瘀消肿之品,如地龙当归川芎;化疗后恶心呕吐,加用益气和胃,芳香醒脾之品;放疗后咳嗽少痰,加用益气养阴,清肺救燥之品;化疗骨髓抑制,血白细胞减少,加用健脾补肾和血肉有情之品;对于该患者出现的肝脏转移,加用养肝柔肝,破瘀消癥之品;肺转移加用清肺化浊,逐痰散结之品;骨转移加用益肾壮骨,祛瘀解毒之品;脑转移加用平肝醒脑,搜风解毒之品。

  在诊疗该病人时,王逊一再强调不可忽略了气阻络脉这个关键的病机,采用理气疏络这个重要的治则,在辨证用药的基础上,配合运用疏肝理气,疏通乳络的药物,使气血得以流畅,乳络得以疏通,那么壅滞自可通畅,郁滞自可畅达,结聚自可消散,坚实或可软化。 (樊岚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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