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阴降火法的理论渊源

《素问·宝命全形论》说:“人生有形, 不离阴阳。”阴是人体内偏于宁静、凉润、沉降的部分, 滋阴是滋补阴气的简称, 为治疗因阴气亏耗所致的火旺、内热等病症的一种方法。滋阴降火的理论源于《内经》, 成于《格致余论》, 至明清更加完善, 对于指导临床具有重要的积极作用。

《素问·痹论》记载:“阴气者, 静则神藏, 躁则消亡。”《素问·疟论》说:“如是者, 阴虚而阳盛, 阳盛则热矣。”此类记载指出了阴气的作用以及阴不足所出现的状况, 是滋阴降火法的理论依据, 亦为该学说的雏形。金代张元素在《胜腑标本药式》中首次指出了肾是阴水阳火的统一体:“肾为水脏, 而真阳居于其中, 水亏则真阳失其窟宅”。后至元代, 朱丹溪在《格致余论》一书中, 倡“阳常有余, 阴常不足”之说, 并创制了大补阴丸等方剂, 强调知母、黄柏类中药对于滋阴降火的作用。至此, 滋阴降火法的理论正式成形。明代张介宾提出:“肾中自有水火, 水虚本不能滋养, 火虚尤不能化生有善”, 并创制了左归丸, 补阴以配阳, 为滋阴学说增添了活力。清代医家用药多选择甘寒凉性类, 亦是受到滋阴学说的影响, 至此, 滋阴降火法从理论到临床日趋完善。

滋阴降火法的临床应用

纵横古今, 运用滋阴降火法治疗多种疾病的阴虚火旺证, 屡屡获效。《丹溪心法》中记载:“阴虚证本难治, 用四物汤加炒黄柏降火补阴。”朱丹溪擅长运用此法治疗血症、虚劳、遗精等病症。钱仲阳、吴谦、吴鞠通、沈金鳌等医家也擅长运用此法治疗盗汗、消渴、手足心热、肢厥神倦等多种病症。现代临床运用此法亦可治疗多种病症, 如治疗阴虚火旺证型的神经官能症、脑出血、消化道出血、慢性支气管炎、女童性早熟、多囊卵巢综合征等, 效果显著。

此法在治疗男科各类疾病中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并取得了较好的临床效果。报道指出, 运用滋阴降火法可治疗遗精、早泄、阳痿、性欲减退、男性更年期综合征等多种男科病症[2]。笔者遵此法则, 灵活化裁, 治疗多种男科病, 收效俱佳, 今列举验案2则, 以飨同道。

验案举隅

1早泄案

谢某, 男, 25岁, 已婚。2016年6月8日初诊。3年来患者射精过早, 入门即泄。自诉5年前自慰频繁, 吸烟熬夜, 作息不规律。刻下:性欲可, 勃起功能正常, 面部发热, 偶有阴囊潮湿, 腰酸乏力, 纳可眠差, 舌质红少苔, 脉来细数。此乃君相火旺, 肝肾阴虚之早泄。法当滋补肝肾, 固精降火。拟知柏地黄丸加味治之。处方:知母15g, 黄柏15g, 熟地黄15g, 沙苑子12g, 生山药12g, 山茱萸12g, 茯苓10g, 牡丹皮10g, 泽泻10g, 生龙牡各25g, 莲子30g, 芡实12g, 锁阳12g, 分心木12g。14剂, 水煎温服, 早晚各服1次。2016年6月22日二诊:服药后诸症减轻, 未过性生活, 舌质红, 苔薄白, 脉细数。效不更方, 予原方21剂, 巩固疗效。2015年7月13日三诊:服用上方后, 性生活时间可达9~10分钟, 继服7剂善后。

按:早泄是指房事时过早射精而影响正常性交而言, 是男子性机能障碍的常见病症, 多与遗精、阳痿相伴出现[3]。中医认为早泄多由情志内伤, 湿热侵袭, 纵欲过度, 久病体虚所致。其基本病机为肾失封藏, 精关不固。病位在肾, 辨证需分清虚实, 辨别病位。治疗原则, 虚证宜补, 佐以固涩。实证宜泄。本案患者因频繁手淫, 竭其阴精, 肝肾二脏阴液亏损, 心火上亢, 相火妄动, 二火扰动精室, 精窍开合失常, 以致阳事易于走泄;热迫津泄, 故阴囊潮湿;阴精不足, 筋骨失荣, 故腰酸乏力。面部发热, 舌质红少苔, 脉来细数, 皆为虚火灼灼之象。治以清热祛火, 固肾益志。方中重用知母、黄柏, 清热泻火, 滋阴益肾;熟地黄填精补髓, 益肾阴而固其本;山药益气健脾燥湿;山茱萸补肝肾收敛精气;茯苓利湿降浊, 清泻虚火;泽泻配牡丹皮清热凉血而泻肝肾之火;沙苑子、芡实、莲子、锁阳、分心木益肾固精止遗;全药共奏滋阴降火, 益肾填精之效。方证相符, 收效甚捷。

2性欲亢进案

王某, 男, 45岁。2016年9月15日初诊。3月来患者性欲亢奋, 每天多次性要求, 强禁房事则梦交遗精。刻下:性欲强烈, 伴五心烦热, 头晕耳鸣, 腰背酸痛, 纳少眠差, 舌红, 少苔, 脉细数。查内分泌:P:0.20ng/ml, T:10.35ng/ml, E2:31.00pg/ml, PRL:15.27ng/ml, LH:3.03m IU/ml, FSH:3.68m IU/ml。此为肾阴亏虚, 肾火旺盛之性欲亢进。法当滋肾阴, 泻肾火。拟知柏地黄丸加味治之。处方:熟地黄30g, 生山药15g, 山茱萸15g, 茯苓12g, 牡丹皮12g, 泽泻12g, 知母15g, 黄柏15g, 玄参10g, 麦冬10g, 沙参10g, 黄连6g, 五倍子10g, 鸡内金10g。14剂, 水煎, 早晚分服。2016年9月30日二诊:服药后性要求稍减, 头晕耳鸣减轻, 仍有眠差, 舌质红, 苔薄白, 脉细数。原方加珍珠母15g, 石决明15g, 继服14剂。2016年10月15日三诊:服用上方后, 性要求明显减少, 恢复为1周1次, 诸症消失, 复查内分泌结果正常。继服14剂巩固疗效。

按:性欲亢进, 又叫性欲过剩或性欲过旺, 表现为对性的不满足感, 不分时间、不分场合要求发生性行为的病症[4]。中医认为性欲亢进的发生机制多与“火”有关, 虚证多由肾阴虚亏少, 虚阳上亢所致。此案患者纵欲过度致使肾阴亏耗, 水不济火, 相火妄动, 以至于出现性欲强烈, 欲求不满;阴虚则生内热, 热扰精室发为遗精;阴虚难以制阳, 致使虚阳浮越, 上扰心神, 故而五心烦热, 热以难寐;腰为肾之府, 肾主骨, 生髓, 肾阴亏耗, 腰府、脑髓失养, 故头晕耳鸣、腰背酸痛;舌红, 少苔, 脉细数, 俱为阴亏火盛之征。治拟滋阴降火, 补阴秘阳。方中熟地黄大滋肾水, 以制其火, 山药、山萸滋补肝脾, 滋肝柔其性, 润脾以化源。三者共用, 益肾阴而固其本。佐甘寒知母, 清泄虚火;苦寒黄柏清泄虚热, 共奏清热泻火之功;茯苓利湿降浊, 清泻虚火;泽泻配牡丹皮清热凉血而泻肝肾之火;玄参、麦冬、沙参退火补水, 可解元阳之剐;辅以五倍子、鸡内金涩精止遗;少佐黄连清心火而交心肾, 兼清虚火实邪, 并制约药味之滋腻。全方配伍, 以达滋补肾阴, 清泻肾火之功。二诊中加珍珠母、石决明平肝潜阳, 以助其眠。
体会

中医学认为, 正常情况下人体内阴阳处于动态平衡中, 从而保证机体的正常生理活动, 若体内阴阳平衡被打破就可能会诱发疾病。男子的生理病理变化与肾密切相关, 肾中精气为机体生命活动之根本, 化生肾阴可濡养脏腑, 化生肾阳可温煦机体, 二者互根互用, 共同维持男子机体功能活动。若肾之生理功能失常, 所发之病繁复, 症状各异, 然究其根本乃水火不济、阴阳失衡, 故可借鉴古人滋阴降火之法, 加以调治。

以上2则病案, 病症不同, 病情各异, 但病机皆为肾阴不足, 肾火旺盛, 皆具舌红少苔、脉来细数征象, 故均可采用滋阴降火之法。根据不同的证候特点, 灵活运用, 或重以滋阴固精, 或重于降泻肾火, 病机把握精准, 疗效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