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本文 关闭窗口 |
| 吕志平运用“和法”治疗慢性肾脏病的经验 |
| 作者:朱琳,周静… 文章来源:广州中医药大学学报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25-9-10 17:39:43 文章录入:huangyf81 责任编辑:huangyf81 |
|
|
|
2、“和法”治疗慢性肾脏病 “和法”是指通过调和、和解或缓和作用以消除病邪的治法,具有疏利少阳、调和脏腑经络、调谐气血、分消表里的功能[23]。和法思想源于《黄帝内经》:“谨查阴阳所在而调之,以平为期”,指出治疗疾病的根本是将机体生理机能调整成平和状态。到东汉时期,张仲景提出疾病的根本病机在于“失和”,且创立了以小柴胡汤为代表的“和解法”方剂,这便是狭义上的和法。明清时期,随着各位医家在理论和临床上的拓展,“和法”的内容和应用得到进一步深化,例如戴天章曾在《广瘟疫论》中明确提出了“寒热并用、补泻合剂、表里双解、平其亢厉”的“四和”治法[24]。该提法不拘泥于表里层面上的和解,而是涉及寒热、虚实、表里、阴阳各方面的平衡,高度概括了广义和法的内涵。清代名医程钟龄将“和法”列为中医治疗八法之一,由此确立了“和法”在临床治疗中的重要地位。 慢性肾脏病的病机错综复杂,病程较长,病势缠绵,临床表现可见脏腑气血阴阳虚损、寒热错杂、气机逆乱、瘀血阻络等虚实夹杂的复杂情况。临证不能单纯从虚或实、标或本的角度治疗。若妄用攻法,恐克伐正气,犯虚虚之戒;若单用补法,又恐虚不受补,补而助邪。针对其核心病机,吕志平教授提出运用广义“和法”治疗慢性肾脏病,即和解少阳、调和脾胃、和络化瘀,这样不仅能避免大补大攻致矫枉过正,还能更好地把握复杂的病机矛盾,达到“阴平阳秘,以和为平”的效果。 2.1和解少阳,助正达邪 《灵枢·根结》云:“少阳为枢”[20]。三焦为六腑之一,属于半表半里之少阳,为全身气机升降出入的通道,同时具有运化水谷包括饮食物的受纳腐熟、分清别浊和排泄,以及主管人体水液的流通布散和排泄的功能。三焦功能与肾和膀胱的功能关系密切。《类经·藏象类》曰:“少阳,三焦也。三焦之正脉指天,散于胸中,而肾脉亦上连于肺;三焦之下腧属于膀胱,而膀胱为肾之合也,故三焦亦属乎肾也。”吕志平教授认为,CKD早中期患者的病机以少阳枢机不利为主,三焦不通则气血津液运行输布失常,致使浊邪内生。浊邪上泛,则见感冒、咳嗽、喘促等症;浊邪蕴结中焦,则见纳差、腹胀、呕吐等症;浊邪下注下焦,则见少尿、蛋白尿、水肿等症。故早中期肾病患者出现浮肿、口干口苦、小便不利或脘腹胀满、恶心呕吐等症状时,或无证可辨时,皆可从三焦失调入手治疗。选方以小柴胡汤作为和解少阳、通利三焦的基础方,临证化裁,旨在和解少阳枢机之运转,助正达邪。对于正气虚弱、容易外感者,可选柴胡桂枝干姜汤,在小柴胡汤基础上去半夏、生姜、人参、大枣,加桂枝、干姜、瓜蒌根、牡蛎,其中桂枝与干姜可温阳化饮、振奋中焦阳气,牡蛎软坚散结。对于大便秘结、口苦等阳明里实证明显者,可采用大柴胡汤,具体临证用药时在小柴胡汤的基础上去人参、甘草,加枳实、大黄以行气导滞、泻热逐瘀。对于因秽浊明显、伏藏膜原而症见纳差、便溏、舌苔厚如积粉等的患者,方选达原饮以透达膜原,辟秽泄浊。 2.2调和脾胃,燥湿泄浊 《景岳全书》云:“以精气言,则肾精之化,因于脾胃;以水火而言,则土中阳气,根于命门”[8]。CKD患者由于脾肾亏虚,升降失司,水湿内生,湿邪久居成痰浊或蕴久化热,壅塞中焦,清气不升,浊阴不降,往往导致胃肠功能紊乱等症状较为突出,可见恶心呕吐、呃逆、口黏纳呆、脘闷腹胀、便秘或腹泻、舌苔黄腻或水滑等。吕志平教授认为,脾肾亏虚贯穿CKD的全病程,尤其是发展至中晚期,临证时需以调和脾胃、分消湿邪为治疗关键,用药不能一味地清热利湿化浊,还需兼顾脾胃枢纽之功。此时可采用二陈平胃散、温胆汤、升阳益胃汤等加减,以调和脾胃,燥湿泄浊。若湿邪困脾,症见眼睑浮肿、肢体沉重、怠惰嗜卧、脘腹胀满、不思饮食、口淡无味、恶心欲吐等,方选二陈平胃散加减以健脾燥湿兼止呕降逆。对于因湿热内扰、胆胃不和而致头目眩晕、失眠心烦、胆怯易惊、舌红苔腻、脉弦滑者,方选温胆汤加减以清热化湿、和胃利胆。对于因脾胃虚弱、湿浊壅塞而致便溏、乏力、畏寒等慢性胃肠炎表现者,方选升阳益胃汤加减以益气和中、升清降浊。 2.3和络化瘀,以通为补 临床上,慢性肾脏病后期患者多见面色晦暗或黧黑、肌肤甲错、腰部有固定痛、舌质紫暗有瘀点、脉涩等瘀血表现,盖因肾病日久,久病入络,脉络瘀滞。吕志平教授认为,CKD后期患者在肾虚基础上往往兼有瘀血实邪,瘀血长期阻滞肾络,气血难以正常输布,使本虚之肾更虚,治疗上需用和络化瘀之法,使肾络渐通,以通为补。正如《灵枢·脉象》所言:“病在血,调之络”。对于年老体弱或正虚不耐攻伐者,不宜破血攻伐,化瘀宜选择具有养血活血功效的中药,使气血渐生,痰瘀渐化,浊毒渐消。临证常选当归、白芍、川芎、丹参、鸡血藤等药,并配伍补气药如黄芪、白术、太子参、党参等健脾补肾药以兼顾正气,气旺则血行。若患者兼有凹陷性水肿或渗入到体腔的积液(胸腔积液、心包积液等),可在活血基础上兼用茯苓、泽泻、车前草等利水药,正如唐容川在其《血证论》所言:“水为血之侣,气行则水行,水行则血行。”吕志平教授尤善用大黄类药物下瘀降浊,因大黄“主下瘀血,荡涤肠胃,推陈出新”之功,并根据患者体质和症状不同辨证使用生大黄、大黄炭、熟大黄之类。 由于CKD病程之迁延难愈,病情反复,故吕志平教授认为其治疗当“病去如抽丝”,用药宜“平和淡缓”,并根据其长期临证经验,创立了参芪肾康方,在此基础上形成了北京中医药大学深圳医院(龙岗)院内制剂“肾康颗粒”。参芪肾康方是从叶任高教授的肾衰方[25]化裁而来,由党参、黄芪、墨旱莲、茯苓、薏苡仁、白术、熟地黄、丹参、牡丹皮、当归、赤芍、川芎、炙甘草等药组成,具有益气滋阴、补肾活血化瘀之功。临床研究表明肾康颗粒治疗CKD患者疗效确切,且较安全[26-27]。 3、验案举隅 患者邵某,男,72岁,2023年6月4日初诊。主诉:发现血肌酐升高4年,疲倦乏力1周。患者2019年因糖尿病在外院定期复诊时查血肌酐81.5μmol/L,尿蛋白(++),考虑糖尿病肾病,予降压护肾、改善微循环等治疗(具体用药不详),但动态复查血肌酐呈进行性升高,2023年5月27日查血肌酐达428.0μmol/L。 刻下症见:精神疲倦,易出汗,腰酸乏力,纳眠尚可,尿频,小便泡沫多,大便干,无下肢浮肿;舌淡,苔薄白,脉沉。实验室检查结果提示:尿素氮22.3mmol/L,血肌酐402.7μmol/L,血红蛋白量66.0g/L,白蛋白31.5g/L;尿隐血(+-),尿蛋白(++),尿白蛋白肌酐比值2829.14mg/g。 西医诊断:(1)慢性肾脏病5期;(2)2型糖尿病;(3)2型糖尿病肾病。中医诊断:慢性肾衰(辨证为脾肾气虚、湿热内阻)。中医治法:补益脾肾,清热利湿化浊。中药处方:黄芪20g,白术10g,防风10g,陈皮10g,党参片15g,茯苓20g,炙甘草10g,草果10g,姜厚朴10g,牛膝15g,盐菟丝子15g,金樱子肉15g,大黄炭20g,积雪草15g。7剂,每日1剂,水煎取药汁约300mL,分两次于早晚温服。 2023年7日24二诊。患者诉服药后精神疲倦、腰酸等症状好转,汗出减少,现梦多,大便硬,舌淡,苔薄白,脉细。实验室检查结果提示:血肌酐306.0μmol/L,血红蛋白量108.0g/L,白蛋白35.3g/L;尿蛋白(+)。处方于初诊方基础上去草果、牛膝、金樱子肉,加酒肉苁蓉15g、火麻仁20g、糯稻根15g、山药10g、益智仁10g。10剂,每日1剂,煎服法同前。 2023年8日23三诊。患者诉服药后汗出减少,仍梦多、大便硬,余症改善,其余未诉特殊不适,舌淡,苔薄白,脉细。实验室检查结果:血肌酐289.0μmol/L,血红蛋白量97.0g/L,白蛋白38.5g/L;尿蛋白(+)。继服二诊方治疗。后随访得知,患者胃纳好转、体质量增加,未诉特殊不适,血肌酐波动在335.8~407.5μmol/L。 按:该病案患者久病伤肾,腰为肾之府,肾虚腰府失养,不荣则痛,故见腰酸;肾虚封藏固摄失职,精微下泄,故见泡沫尿、尿蛋白、尿频;脾肾乃先后天之本,肾虚不能滋养脾土,脾虚不能濡养四肢,故见肢体乏力;脾之运化无权,湿浊停聚,蕴久化热,故见尿素氮、肌酐升高、大便干;肾虚肺经受损,卫外不固,故见自汗出。结合症状及舌脉,考虑辨证为脾肾亏虚、湿热内蕴。中药汤剂予参芪肾康方加减,方中党参、黄芪、白术健脾补气,防风祛风解表,陈皮健脾,茯苓淡渗利水,草果利湿化浊,厚朴降逆通腑,牛膝、菟丝子补肾,金樱子肉涩精止遗,大黄炭、积雪草泄浊清热,炙甘草调和诸药。二诊时,患者实验室检查指标提示血肌酐较前下降,自汗较前减少,大便硬、梦多,考虑患者肾水亏虚,虚火内扰,于初诊方基础上加酒肉苁蓉、火麻仁温肾润肠通便,益智仁、山药补肾安神助眠,糯稻根养阴止汗。三诊时,患者实验室检查指标提示血白蛋白较前上升,血肌酐下降明显,症状均好转,继续予二诊方治疗。纵观整个治疗过程,吕志平教授以“和法”为主导,以补肾为本,调和肺脾,清热祛湿化浊,标本兼顾,祛邪扶正,遂使症状好转,血肌酐下降,病情得到缓解。 参考文献: [1]梅长林,余学清.内科学:肾脏内科分册[J].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5. [5]丁绍芬,孙伟.浅谈孙伟教授治肾经验[J].中国中西医结合肾病杂志,2019,20(11):944-946. [6]王冰.黄帝内经素问注[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56. [7]冯兆张.冯氏锦囊秘录[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8. [8]张介宾.景岳全书[M].太原: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06. [9]赵献可.医贯(中医临床丛书)[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5. [10]许炉欢,陈洪宇.陈洪宇从肺肾相关论治IgA肾病经验[J].浙江中医杂志,2023,58(6):456-458. [11]刘羽飞,任晋玉,贠捷,等.从肺论治慢性肾衰竭初探[J].中医药学报,2022,50(3):5-8. [12]张昕贤,吴锋,林日阳,等.从肺脾肾不同组织水通道蛋白变化研究中医“水液代谢理论”的实验基础[J].南方医科大学学报,2012,32(10):1507-1510. [13]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82. [14]袁伟杰.老年慢性肾脏病患者心肾综合征的发病机制及治疗[J].老年医学与保健,2008,14(1):9-12. [15]陈士铎.重订石室秘录[M].北京:北京科学技术出版社,1984. [16]于秀梅,贾佑铎.肝肾同源理论在慢性肾脏病中的应用研究进展[J].中国医药科学,2022,12(4):39-42. [17]于市委,李清茹.中西医结合治疗乙肝病毒相关性肾炎研究进展[J].中国民间疗法,2020,28(4):101-102. [18]张介宾.类经[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57. [19]邓颖萍,钟光辉,魏升,等.“脾肾互赞”理论溯源及慢性肾脏病运用阐微[J].浙江中医杂志,2023,58(4):257-259. [20]河北医学院.灵枢经校释[J].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2. [21]吴昆.医方考[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7. [22]叶天士.临证指南医案[M].北京: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2011. [23]秦静静,陈丽云.中医“和”思维与“和”方法探讨[J].中华中医药学刊,2011,29(1):129-131. [24]郭延彤,马慧淼,黄婷,等.浅议《广瘟疫论》“四和”治法在温病治疗中的应用[J].中华中医药杂志,2021,36(9):5263-5266. [25]何玲,邱皓,叶任高.“肾衰方”治疗慢性肾功能衰竭的临床疗效观察[J].中国医刊,2001,36(3):51. [26]谭秦湘,陈国姿,陈思诺,等.肾康颗粒对CKD患者TGF-β1、miR-21表达及肾功能的影响[J].中国中西医结合肾病杂志,2018,19(5):391-394. [27]谭秦湘,陈国姿,陈思诺,等.肾康颗粒治疗慢性尿酸性肾病临床研究[J].新中医,2018,50(5):90-94. |
打印本文 关闭窗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