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良晨创新脾胃肝肾理论

   北京中医医院内科主任医师、教授吉良晨,长期从事中医教学、临床工作，擅长治疗中医内科疑难杂症，以脾胃为本、肝肾为基的学术思想指导临床，疗效显著，对养生保健、延缓衰老之术也颇有研究。吉良晨老师从医50余年，学验俱丰。他汇通诸家，博采众长，师古而不泥古，在理解和运用中医学理论及前人的经验上多有独到之处。其在长期的临床实践基础上，形成了独特的、讲究实效的、有创见的学术思想和医疗风格。

　　一、乙癸同源 肝肾同治
　　“乙癸同源”、“肝肾同治”是中医五脏相关学说的重要组成部分，它起源于《内经》。肝肾两脏在经络走行上相联相通，在五行关联上水木相生，在脏腑功能活动方面又同属下焦、共寄相火、精血互生、阴阳互济等，所以，在病理上则易互济互损，同盛同衰。“同源”决定了“同病”，因此，明代·李中梓在《医宗必读》中提出了“乙癸同源，肝肾同治”的证治法则。吉良晨老师正是根据这些中医理论，发展了“乙癸同源，肝肾同治”的治则，将该法广泛应用于各种病证之中，力主“善补阳者，必阴中求阳，则阳得阴助，生化无穷；善补阴者，必阳中求阴，则阴得阳助，而泉源不竭。”他从调整肝肾的阴阳入手，调理患者的阴阳、气血、脏腑功能，协调机体内稳机制，达到“阴平阳秘”的目的。吉良晨老师在临床上灵活运用滋补肝肾药物，强调治病必求于本，缓缓调补。如认为女贞子、旱莲草滋补肝肾，可从阴助阳；枸杞子乃阴中之阳品，可滋补肝肾，益精煦阳；淫羊藿为阳中之阴品，能温肾助阳，从阳补阴。吉良晨老师自拟的启阳丸和十子育春丸，即是对该法则的运用，临床多获良效。
　　阳痿一病，临床较多。吉良晨老师认为，此证大多由肾精亏虚，命门火衰，阴虚及阳，致成阳痿不用。因此，治疗阳痿须从补阴为主，加以兴阳之药，单纯助阳补火，势必伤阴，没有阴的物质，又何谈兴阳。曾治一例王某，男，41岁。阳痿已10余年，下肢酸软无力，手足心热，夜寐不安，多梦纷纭，舌苔薄白微黄，脉沉细略弦。此为肾精亏损，日久阳气虚匮，宗筋失养，以致作强无能，形成阳痿。立法：补益肾精，温助元阳，以充作强，缓缓从治。方用怀生地60g，山萸肉24g，怀山药30g，枸杞子30g，紫梢花120g，炒川断60g，柴狗肾二具。上药共为细末，炼蜜做丸，每重6g，早晚各服1丸，淡盐水送下。药后4天，阳事欣然，一剂服尽，健如常人，10余年之阳痿，竟获痊愈。
　　对于胸痹，临床多以理气、活血、补气、养阴为大法，而吉良晨老师认为，肝肾两虚者不乏其人，因此不应忽视补益肝肾。白某，女，43岁。胸痛1年余，间断发作，劳累更甚，状如针刺，腰下沉重，下肢浮肿，手颤汗出，脘腹作胀，纳可寐安，脱发较早，舌苔白腻，脉象沉细。此为肝肾两虚，心脾不足，胸络瘀滞，致成胸痹。立法：补益肝肾，养心健运，兼以化瘀。方用怀生地30g，山萸肉12g，怀山药30g，淡泽泻10g，云茯苓20g，粉丹皮10g，紫丹参30g，炒白术15g，鸡内金12g，鸡血藤30g。服药4剂，胸痛大减，7剂后胸痛消失。继服麦味地黄丸，巩固疗效。

　　二、调护脾胃 升降和合
　　脾主运化，喜燥恶湿，胃主受纳，喜润恶燥，同属中焦。脾胃一脏一腑，一阴一阳，一升一降，一纳一化，一表一里，形成制约、互用、协调、和合的平衡关系，共同完成后天的受纳、运化、培育、滋养的功能，实现“清阳出上窍，浊阴出下窍；清阳发腠理，浊阴走五脏；清阳实四肢，浊阴归六腑”的正常升降运动。因此，脾胃小而言之是纳化升降，大而言之可联系诸脏，畅达六腑，通行经络。根据脾胃的特点，吉良晨老师在临床中尤为注重调护脾胃。“虚则补之”乃是治疗虚证之大法，然而补药用不得当，亦多气壅、腻膈，反使脾胃运化呆滞，引起脘胀纳呆，致生变症。因此，在临床辨证用药时，吉老师多加入砂仁、陈皮、生姜、大枣之类，以促进脾胃运化，升发中焦之气机。吉良晨老师认为，陈皮“有补有泻，可升可降”，有“调中快膈，导滞消痰”之功，“广中陈久者良，故名陈皮，陈则烈气消，无燥散之患”。生姜“解郁调中，畅胃口，而开痰下食”。大枣乃脾经血分之药，“补剂加运之，以发脾胃升腾之气”，多年久放之不枯，以手揉之软而不硬。姜、枣同用，健运脾胃，温中生津，协调营卫，有异曲同功之妙。
　　又如阳痿一病，吉良晨老师也强调注重调理脾胃，认为阳痿者见有便溏，一是脾虚不运，水谷难化，导致便溏；二是阴损及阳，命门火衰，火不生土，脾虚运差，导致便溏。吉良晨老师对于那些单纯肝肾两虚，而脾胃功能正常的患者，补肾的药物虽可适当重用，但仍应密切留意脾胃的纳化状况，为防止补肝肾药物滋腻碍胃，尽可能酌情选用那些既补肾又有健脾的药物，如怀山药、制黄精、菟丝子、益智仁等；或选用那些补而不腻之品，如炒川断、制首乌等；或在补肾的同时，酌情配用广砂仁、广木香、广陈皮、炒神曲等理气开胃醒脾之品，以助脾运，促进补肾药物的吸收。对于兼有脾虚便溏之人，则辅以炒白术、怀山药，或配合四君子汤、加味保和丸等，调理脾胃，而不囿于补肾一途。

　　三、医术精湛 屡起沉疴
　　吉良晨老师临证以锐意进取，坚韧不拔的毅力，努力探求，师经方而不泥于经方，博采众长，兼收并蓄，去粗取精，为己所用。内、外、妇、儿、神经诸科，无所不为，而尤擅长于疑难杂症的辨证施治，多获奇效。
　　虚劳一病，临床屡见，病因众多，病机复杂，临证治疗，多感棘手，吉良晨老师每每抓住“五脏俱虚，独取中州”，健脾益气以扶正，通利水湿以祛邪，虚实兼顾，标本兼治，每获良效。苏某，女，24岁。患慢性肾炎尿毒症已久，缠绵不愈，几经周折治疗、抢救，病情仍不见好转，故请吉老师往诊。症见面色淡黄，头晕目眩，间有郁冒，语音低沉，闭目懒言，咽中有紧感，胃纳甚少，不时呕逆，口干饮水，胸闷痞塞，四肢懈怠，多作麻木，爪甲无荣，小便不利，尿色淡黄，舌苔白腻，脉象沉而无力。病为虚损。证属久病卧床，气血俱虚，湿阻脾土，膀胱气化不利，清阳不升，浊闭清窍。立法：健运脾土，升清降浊，蒸化膀胱，调补气血，以利水道。方用川桂枝6g，野党参12g，土白术15g，淡泽泻9g，当归身12g，生麦芽30g，姜半夏6g，云茯苓12g，广砂仁（打）3g。药后小便增多，诸症减轻，精神好转，3剂服尽，病情已趋缓和。
　　臌胀病往往虚实互见，《内经·素问至真要大论》曰：“诸湿肿满，皆属于脾。”因此，治疗本病以运脾当先，扶正培本，兼以祛邪。吉良晨老师多选用张氏鸡胵茅根汤加减，屡试多有效验。患者隋某，男，72岁。腹胀肿硬已有月余，不时疼痛，纳少不甘，望之两睛晕黄，阴囊水肿，按之凹陷，便干三日未行，小溲色黄而短。近3年以来，咳吐白痰，口干不喜饮水，舌苔白黄厚腻，质地紫暗，脉弦滑数。证属脾被湿困，健运无权，以致水湿郁久，瘀滞化热，下注肾囊，上行熏蒸，形成臌胀瘀结黄疸之症。立法：健脾散结，利湿行水，理气化瘀之品。方用炒白术9g，鸡内金15g，京三棱9g，蓬莪术9g，炒槟榔12g，杏仁泥12g，炒桃仁（打）12g，鲜茅根30g。服药3剂，腹痛消失，仍有胀感，目暗色黄，上方去槟榔，加绵茵陈30g，炒谷、麦芽各15g，鲜茅根增至60g。3剂后小便已利，腹胀大减，查之舌质紫暗夹有瘀点，继服上方30余剂，腹胀已除，纳食知味，原方去绵茵陈，茅根减至30g，加生黄芪30g，续服以固其效。
　　情志病变，临床屡见不鲜。朱丹溪曰：“血气冲和，万病不生，一有怫郁，诸病生焉”。吉良晨老师治疗此证，必用理气、降气之药，使之气顺而消除病症。高某，男，14岁。1月前，因淘气被家长打后，胸闷憋气，甚则喘气，张口抬肩，其父误认为孩子不服，再次殴打，以致病情加重，时感手足麻木，胸闷欲厥，继而抽搐，视物昏暗，人事不知，醒后如常人，发作频繁。当地医院诊为“癫痫”，给服鲁米那、苯妥英钠等药，来京求诊几家大医院，均诊如前，效均不显，随来我院医治。来诊时正值发病，双目红赤，舌质略淡，脉沉细稍弦数。此为肝气犯肺、气机不畅之结胸。立法：和肝理气，肃肺宽胸。方用广郁金9g，苦桔梗9g，合欢皮9g，荷叶梗9g，生杷叶24g，丝瓜络9g，炒莱菔子（打）9g。药后1剂，矢气甚多，气味秽臭，胸闷减轻。服3剂药后，其病未发，状如常人，嘱继服上方6剂，隔日1次，以巩固其效。
　　狐惑一病，缠绵难愈，吉良晨老师采用内服与外用同治，多取速效。徐某，男，30岁。口舌咽喉肿痛，阴头睾丸溃疡疼痛4月余，在某医院被诊为“白塞氏综合征”，医治效微，前来就医。诊时畏寒喜暖，小便色黄，舌苔黄滑腻，舌质略红，脉沉细滑。此湿热内蕴，久郁感寒，寒湿热扰，上下腐蚀，致成狐惑。立法：健运中焦，调和寒热，内外相兼，标本兼治。方用生甘草12g，野台参9g，川黄连9g，条黄芩9g，干姜片9g，姜半夏6g，赤小豆（打）30g，大枣6枚，煎汤内服；另以苦参90g，分3次煎煮，熏洗热敷前阴患处；更用锡类散2瓶，每以少许外用，吹敷口舌咽喉。服药5剂，诸症见减，咽喉肿痛明显减轻，以上方调整剂量，并加生甘草18g、川黄连6g、姜半夏12g再进。又服5剂，病情大减，阴头溃疡已愈，口舌肿痛尚未退尽，于上方川黄连增至12g，干姜片减至3g，再服5剂。再来诊时精神大增，咽喉溃疡已愈，仅舌尖有少许溃疡面未愈，因便干将上方赤小豆易为熟大黄6g，通行腑气，以利传导。2剂便通，诸症消失，状如常人，嘱继服2剂，以杜后患。
　　双目失明属于中医眼科的视瞻昏眇，多由肝肾不足，精血耗损，精不荣上，目失涵养所致。解某，女，28岁。患者因脑膜瘤在某院手术治疗3月后，逐渐双目失明，仅稍有光感，不能辨别五色，头晕而紧，心悸时作，夜寐欠安，面带愁容，舌质淡苔微黄少津，脉沉细无力，在外院被诊为“视神经萎缩”。吉良晨老师认为，此患者系术后伤血，肝肾阴虚，目系失养，致成失明。立法：滋补肝肾，荣养目系。方用生熟地各30g，山萸肉12g，怀山药30g，甘菊花12g，甘枸杞12g，霍石槲12g，决明子9g。服药6剂，视力有增，上方加生白芍15g，全当归9g，加强补养肝血之力。又服6剂，视力续增，可自行行走，上方去决明子，继服，并配杞菊地黄丸，每服2丸，日2次。半月后，可见大字，近距离能辨颜色，走路较捷，头晕心悸大减。上方继服40剂，视力、色觉均收满意效果，再拟杞菊地黄丸、归芍地黄丸方加减，缓缓调服，以促痊愈。
　　蛔虫性肠梗阻在卫生条件较差的农村和山区常常可以见到，因医疗条件所限，难寻驱虫药物。吉良晨老师当年在医疗队曾以豆油加花椒，治愈儿童，在当地传为美谈。崔某，男，11岁。素有蛔虫，近2～3日突然腹痛甚剧，急邀吉老师诊之。患儿平素喜唾多涎，视其腹中凸起，如桃大小，按之疼痛难忍，呻吟不止，且有大便之感，面色苍白，布满虫斑，状如钱癣，舌根苔白，脉象沉弦稍涩，爪甲白点。审系虫多积聚，大肠阻遏，气血壅闭，传导失司，为虫积腹痛之实证。立法：急用下法，驱虫外出。方药：火煎豆油二量，油热冒烟放入山花椒15g，闻香即可，待油温合适时顿服。药后2小时，患儿即粪虫交集而下，大小长短不一，排出蛔虫约百余条，1剂腹痛消除，嘱服米汤自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