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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导读: |
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2年出版的“新世纪第三版全国中医药行业高等教育‘十二五’规划教材”《中医各家学说·<黄帝内经>研究诸家·杂病证治的发挥》讲道:“《素问》《灵枢经》论病证100余种,阐发病机,确立治则,订定方法,详备针刺治疗等,向为历代医家所取法。然而于针对病证的具体处方,却很少记载,其所列仅汤液醪醴、生铁落饮、左角发酒、泽泻饮,鸡矢醴、治口甘方、乌鲗骨丸、豕膏、半夏汤、蓤翹饮、马膏膏法、棉布熨法12方而已。”
该教材所列出的“《素问》《灵枢经》”12方(以下简称12方),有的欠准确、有的根本不是针对病的具体处方、有的是对《内经》经典概念认识不清;甚至将“处方”、“法”等概念混为一谈。
作为中医教材,对12方的记述欠精准,会直接影响后学准确学习、掌握和传承中医经典著作的理论、知识和方法等。笔者现仅就该教材关于12方记述存在的几个问题讨论如下,仅供学界参考批判。
笔者认为:一是不该称“其所列仅……”,因为并不是“《内经》排列出12方,而是散见于《内经》有关篇章的记述共12方。二是“然而于针对病证的具体处方”,意即以“针对病证的具体处方”为标准,筛选所谓12方。准确地讲,对《内经》而言,应当是针对病的具体处方,因为《内经》原文概无“病证”概念。就现代中医临床实际而言,既可辨病论治针对病开具处方,也可辨证论治针对证开具处方。这是医家的共识,也是研究和确定12方的前提。
“汤液醪醴”并非具体处方
如前所述,该教材明确所列的12方,是“针对病证的具体处方”。“处方”一般乃指开出的具体药方,然“汤液醪醴”,并非针对病证的具体处方。《素问·汤液醪醴论》有:“黄帝问曰:为五谷汤液及醪醴奈何?”谓“汤液及醪醴”,说明汤液和醪醴有不同的内涵。
《素问·移精变气论》曰:“中古之治病,至而治之,汤液十日,以去八风五痹之病,十日不已,治以草苏草荄之枝,本末为助,标本已得,邪气乃服。”汤液者即汤剂也。《灵枢·九针论》曰:“形数惊恐,筋脉不通,病生于不仁,治之以按摩醪药。”
醪药即药酒也。《简明中医辞典》解释“汤液”为汤剂;《辞海》解释“汤液”为“中药剂型之一”;解释“醪”为“本指汁滓混合的酒,即酒酿。引申为浊酒。”解释“醪醴”为“中药剂型之一,‘药酒’的古称。”由此可见,“汤液醪醴”乃泛指中药的汤剂和药酒两种剂型而言,并非“针对病证的具体处方”,不属于12方之一矣。
方名不准确
所列出的12方名称,应与《内经》原载方的名称一致;除非学界约定俗成或通过讨论加以规范者,不应随意简称或另起新名。如“乌鲗骨丸”,《素问·腹中论》原文称“四乌鲗骨一藘茹丸”;又如“泽泻饮”,《素问·病能论》曰:“有病身热解墯,汗出如浴,恶风少气,此为何病?岐伯曰:病名曰酒风。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以泽泻、术各十分,麋衔五分,合以三指撮为后饭。”可见原经文没有“泽泻饮”名,乃后学所加。
况且其原文所载药方的用法为“合以三指撮为后饭”。讲的是“合以三指撮”。只有将三药混合为末,方能用三个指头撮(药末)之,以约计药量。可见《素问·病能论》记述的是将原方配制成药末服,并不是“饮剂”,称“泽泻饮”与经文愿意不符。最好直接命名“泽泻、术、麋衔方”。
“马膏膏法”当为“马膏方”
“马膏膏法”的命名讲的是“法”,“法”是指方法、治法或法则,“马膏膏法”的含义则指运用马膏进行膏熨的方法,并非指膏熨方法的“具体处方”。
实际上《灵枢·经筋》原文曰:“足阳明之筋,……其病足中指支,……引缺盆及颊,卒口僻,急者目不合,热则筋纵,目不开。颊筋有寒,则急引颊移口;有热则筋弛纵缓,不胜收则僻。治之以马膏,膏其急者,以白酒和桂,以涂其缓者,以桑钩钩之,即以生桑灰置之坎中,高下以坐等,以膏熨急颊,且饮美酒,噉美炙肉,不饮酒者,自强也,为之三拊而已。”
可见“马膏”是用膏熨法治疗卒口僻的一个药方。所以“马膏膏法”应当订正为“马膏方”,如此定名也与12方之称相一致。
另外,上述经文还论道:“以白酒和桂,以涂其缓者”。可见“白酒和桂”(白酒调和桂末,或白酒和桂制成“桂酒”)外涂,为治疗口僻(缓者)的药方。也属12方之一。
“棉布熨法”忽略“药熨”含义
“棉布熨法”的命名问题。《灵枢·寿夭刚柔》论道:“黄帝曰:药熨奈何?伯高答曰:用淳酒二十升,蜀椒一升,干姜一斤,桂心一斤,凡四种,皆咬咀,渍酒中。用棉絮一斤,细白布四丈。并内酒中。置酒马矢煴中,盖封涂,勿使泄。五日五夜,出布棉絮,曝干之,干复渍,以尽其汁。每渍必晬其日,乃出干。干,并用滓与棉絮,复布为复巾,长六七尺,为六七巾。则用之生桑炭炙巾,以熨寒痹所刺之处,令热入至于病所,寒复炙巾以熨之,三十遍而止。……每刺必熨,如此病已。”
可见讲的是治疗寒痹的“药熨法”及其药熨复巾(药袋)制备所用的具体药方为“淳酒二十升,蜀椒一升,干姜一斤,桂心一斤”。
彭荣琛编著的《灵枢解难·寿夭刚柔》非常清晰地解读曰:“本篇所介绍的药熨法,……是用蜀椒、干姜、桂心、棉絮、细白布一同浸酒坛中,封坛后,将坛子置于点燃的马屎中,慢火煨五日夜,取出棉絮晒干,然后再浸入原酒液,将酒液完全吸收入棉絮中,再用细白布将棉絮和药渣包起来,成为一个药袋,若布比较多,可以多做几个药袋。治疗寒痹时,用点燃的桑枝炭作为热源烤炙药袋,然后将热药袋放置在痹处,使药力下透到达皮肤、肌肉内,药袋凉后再用桑枝炭烤热,反复进行,前后可使30遍,使病人受热汗出后止。”
可见药熨法的最大特点在于其药方。因此应称“药熨棉布复巾方”,或简称“药熨方”,才符合《灵枢·寿夭刚柔》有关论述的愿意。而称“棉布熨法”讲的是“法”,不是“方”或“药方”;另一方面只称“棉布熨法”,其内涵没有了“药熨”之含义,与《灵枢·寿夭刚柔》原文所讲的“药熨”不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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