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趾麟治产后血痹、慢性腹泻及顽固汗出验案

陈趾麟是海安县中医院主任中医师，江苏省名中医，从事中医内科临床与教学近60年。理论基础扎实，临床经验丰富，擅治肝胆脾胃病、妇科杂症，所治病例理法方药俱备、立法遣方师古而不泥古。笔者有幸跟随陈老临床学习， 目睹不少疑难病例治疗取得很好效果。兹介绍3例，以飨读者。

1 产后血痹

陈某，女，37岁，乡镇居民。l7年前夏令分娩出汗多，贪图-He凉快，吹风受凉，满月后两侧肩臂痊冷发麻，怕风怯寒，关节活动无碍，亦无明显疼痛。当地医院按关节炎以中西医药屡治无效，反越发加剧。1年多来，秋冬气凉，需局部热熨或重棉厚衣包裹肩臂，炎夏盛暑，虽然汗流浃背、满身痱疹，两侧肩臂仍然酸冷彻骨，不能吹风，人夜不敢寝卧凉席，精神非常苦恼。经人介绍于2003年4月26 13就诊于陈老，并带来外院检验报告：血常规、血沉、抗⋯0’、类风湿胶乳、黏蛋白均属正常。x线摄肩关节正侧位片示：骨质无破坏。两关节无红肿压痛，伸举正常，就诊正值初夏季节，两手不温，脉细软，舌苔薄白。询及饮食、二便正常，月经周期正常，量多、色淡、持续约10天方干净。陈老认为，本病为新产血虚，汗多气虚，阴阳俱虚，卫外不固，风寒外袭，凝滞经络，气血循行不畅，是以肩臂酸冷而麻。麻为气虚，酸为寒凝，病属血痹。其因气虚血弱、风冷外袭，其症身体不仁，并无疼痛，治以补气养血、温经散寒为主，方以黄芪桂枝五物汤为首选。但l0多年沉疴痼疾，非旦夕可康复，须守方恒进。故予黄芪、桂枝、白芍、炙甘草、当归、细辛、通草、羌活、秦艽、丹参、乳香、没药、鸡血藤、威灵仙等煎服。服l0剂，症无进退。陈老认为方药虽然相符，但寒凝13久，非温热不化，加制川乌5g，取其辛热祛寒、搜风胜湿而开顽痰；海桐皮苦温人血祛风湿、行经络而达病所；干地黄甘寒以制川乌之热、又能生血，有“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之义。再服l0剂，症状好转。寒凝筋骨固当温通，还须温散，因合人阳和汤意。处方：黄芪、桂枝、白芍、炙甘草、当归、细辛、制川I乌、海桐皮、姜黄、麻黄、熟地黄、川I芎、大枣等。服l0剂后，症状基本控制。后以原方加鸡血藤、桑枝浸酒，少量饮用。1年后患者陪同他人来诊，诉服汤药50多剂、酒药1料后，一切恢复如同常人，手脚温暖不怕冷，夏天可以吹风睡凉席。多年痛苦获得消除。陈老嘱其人冬再配酒药1料浸服，蠲其根蒂。

2 慢性腹泻

周某，女，32岁，教师。1997年秋季人工流产出血较多，出现头昏乏力，为早13康复，饮食增加营养，初起胃肠尚能接受，渐致饮食不香，腹部气胀，大便次数增多，每天3—5次，服黄连素可控制，多服之罔然。大便或有黏液，或如糊状，脐腹隐痛，肠鸣矢气便后腹部宽松，有时大便正常。如此迁延半年，经某县人民医院相关检查：大便常规有脓球，大便培养数次均无致病菌生长，肠镜、全消化道造影示：结肠炎、肠功能紊乱；B超胆囊壁毛糙。住院2月，经西药治疗，症状基本控制。出院后受凉、劳累仍有发作，饮食不香，夜寐不甜，精神疲乏，于2002年4月5 13就诊于陈老。诊见：形体偏瘦，面少华色，检查肝脾未肿大，左下腹有压痛，大便常规无明显异常，血常规基本正常，BP 16／1 lkPa(120／80mmHg)，胃镜：浅表性胃炎。脉细软，舌苔薄。腹泻时间以上午为多，亦有黎明作泻，或进食后瞬即登厕排便，大便每天3—5次，甚至7—8次不等。大便有黏冻则伴腹痛；大便烂溏则无黏液，腹痛亦不明显。既往治疗西药以消炎为主，中药以通导为多。陈老认为，该患人流出血过多，血虚气耗，脾肾为伤；饮食厚味，化运不全，食滞内积。随着病程延长，久治少效，精神沮丧，肝气郁结，不疏脾土，化运无能，食湿阻滞，渐至脾肾阳气损伤，土德不及，水反为湿，谷反为滞，清浊相混，并趋于下，病情由实转虚，虚实相兼。湿热结于曲肠，攻之徒伤正气；脾肾阳虚，补之又有助邪之嫌，故随其所在而求之。先以香砂六君汤合保和丸健脾为主略加消运，药用太子参、炒白术、茯苓、陈皮、炙甘草、砂仁、木香、厚朴、山楂、神曲、谷芽、麦芽等煎服。服5剂，饮食增加，脘腹宽豁。约半月后因精神刺激而又发作，并胸胁发胀、口干不饮、肠鸣气胀，大便稀伴腹痛里急，每天3～5次，无黏冻，泻后缓解，脉细弦，舌苔薄，有肝强脾弱之征。方予痛泻要方合柴胡疏肝散，药用白术、白芍、防风、桂枝、柴胡、枳壳、川楝子、当归、枳实、陈皮、茯苓等煎服。服7剂，药后症状控制，仍感疲乏无力、气短。慢性腹泻5年，反复发作，脾伤气弱，执鞭工作，多言伤气，大气下陷，气不接续，用补中益气汤合升陷汤加减。药用黄芪、党参、白术、陈皮、茯苓、柴胡、升麻、桔梗、炙甘草、当归、葛根等煎服，颇感舒适。连服20剂，精神、饮食、睡眠均正常，大便每天1次，无腹部不适感，嘱服参苓白术丸。学期结束，工作繁忙，患者并无疲乏感，很为高兴而放松警惕，暑天不避瓜果生冷，且下水游泳，又发腹坠作泻，并有黎明急需登厕2次而安，发经旬日再诊。脉沉细，舌苔薄滑嫩，证为脾肾阳虚，火不暖土，方以理中、四神丸加减，温中暖肾，理气和血。药如党参、白术、干姜、炙甘草、茯苓、陈皮、桂枝、白芍、吴茱萸、肉豆蔻、补骨脂、乌梅、厚朴等煎服。服之腹泻控制而左侧少腹隐痛未消失，原方加当归、枳实、桔梗升降气机而和气血。又服10剂，诸症消除，但生活、饮食失宜偶有大便不实。为巩固疗效，秋凉后据以上治疗获效方药，并仿近贤南通朱良春仙桔汤、安徽胡翘伍姜莲养肠意为丸。药用党参、苍术、白术、桔梗、陈皮、茯苓、炙甘草、吴茱萸、干姜、骨碎补、当归、白芍、旱莲草、仙鹤草、黄连、防风、木香、砂仁、山药、扁豆、乌梅等研末，阿胶烊化合枣肉为丸，每服lOg，每天2次。2004年3月，陪同他人看病时诉：丸药服2月后，迄今1年多腹泻未再发作，饮食旺盛，体质增强。

3 顽固汗出

任某，女，61岁，农民。1990年6月因月经过多有块并伴腹痛，乡医院妇科检查未发现盆腔炎症及子宫肌瘤，认为与节育环有关，取环观察，无效后考虑更年期内分泌失调。由于置环27年，环陷，取不顺利，而强行取出。患者在疼痛、惊恐、精神紧张刺激下周身汗出，术后又未能很好休息便劳作。此后白天劳动时汗出多，入夜通体汗出，凌晨换去湿衣方能人睡，常年如此。除多汗外无阵发烘热，无头疼，饮食、二便均正常。经中西医药治疗，盗汗未能控制，反增胃脘隐痛、大便不实，于2004年2月14日就诊于陈老师。诊见：体形不丰，面色欠华，血压17／1lkPa(126／80mmHg)，血常规正常，血沉8ram／lh，X线胸透两肺无活动性病灶，心电图正常，舌苔薄，脉细。陈老认为该病应属顽固性汗出。起因为取环时疼痛紧张，通身汗出，取环后未能很好休息。疼痛则耗伤心血，惊恐紧张则气血逆乱，体未复而劳动则脾气损伤。心脾损伤，阴阳失调，卫气不能固于外，营气不能守于内，津液外泄而为汗；经久不复，药物杂投，脾胃损伤而常胃痛、大便不实也。病情复杂，治宜益气固表、和调阴阳，养心敛神，健脾止汗。药用黄芪、桂枝、白芍、防风、炒白术、炙甘草、麦冬、五味子、酸枣仁、龙骨、牡蛎、大枣、枇杷叶，另加冬桑叶30g同煎。服5剂，汗出减少，大便略转实，原方去枇杷叶，加山药、陈皮煎服。半月后患者女儿代诉：7剂药后，汗出止，大便每天2～3次，腹不痛，无黏冻，予以参苓白术丸常服。1月后，精神、睡眠、饮食及二便均恢复正常，随访1年未再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