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嵩岩论治高催乳素血症

高催乳素血症是妇科疑难病症之一， 是由各种原因导致的外周血催乳素（PRL）水平异常升高。一般认为血PRL 浓度高于30 ng·mL-1 或880 IU·L-1时应视为高催乳素血症[1]。

中医古籍对本病并无论述。2002 版《中医妇科学》中“月经病·闭经”的诊断步骤图中提及高催乳素血症；并在“产后病·产后乳汁自出”的鉴别诊断中提到闭经泌乳综合征。目前中医妇科临床就诊病患中，高催乳素血症多见于闭经、泌乳、月经稀发、不孕症、垂体微腺瘤等病。根据其症状，属中医学“闭经”“乳泣”“月经量少”“不孕”“癥瘕”等范畴。

名老中医柴嵩岩教授十分重视对本病的临床观察与研究，从中医妇科学角度探索其规律性，提出了对本病的独到见解和治疗思路。

1 热毒侵淫、冲任失调为病机关键

柴老通过几十年临证积累以及多年来对本病的潜心研究， 认为高催乳血症的主要病因为热毒之邪侵淫，导致垂体功能亢进，PRL 水平升高；热毒日久，结聚成块，形成癥瘕（垂体微腺瘤）。垂体功能亢进（PRL 升高），既刺激肝胃火旺、疏泄太过，导致乳汁外溢，又抑制肾-天癸-冲任-胞宫生殖轴功能，引发闭经、月经稀发、不孕。

高催乳素血症病症复杂，在上有热毒结聚，脑垂体功能亢进，垂体增生肥大或微腺瘤形成；在中有泌乳现象；在下有闭经等病症。中医学认为，乳头属肝、乳房属脾，溢乳多责之于肝脾。冲脉下起于胞宫，上连于乳房。薛立斋曰：“夫经水阴血也， 属冲任二脉主，上为乳汁，下为月水。”[2]在上热迫乳汁外溢，在下则热烁血海枯竭，发为闭经泌乳。

高催乳素血症的本质属阳证、热证，因其病程较长，如张景岳所言；“火性本热，使火中无水，其热必极，热极则亡阴，而万物焦枯矣。”[3]久病伤阴及肾，影响肾-天癸-冲任-胞宫生殖轴功能， 热毒之邪侵淫阴虚之体，故见闭经及不孕症等。高催乳素血症其病位在脑垂体，涉及肝、脾、肾、胞宫上中下多个脏腑和冲任二脉。

2 清热解毒为主，辅以益肾调经为辨治法则

基于对本病的病机、病位认识，柴老认为治疗本病不能单纯从“闭经”“乳泣”“月经量少”“不孕”“癥瘕”等单一病症范畴考虑，也不能从单一脏腑入手。临证应辨证施治，灵活用药。

柴老治疗本病的基本原则为清热解毒为主，益肾调经为辅； 泌乳者兼以清肝泄热， 合并垂体腺瘤者兼以消肿散结。

基本方药：菊花15 g，金银花15 g，钩藤10 g，月季花6 g，玉竹12 g，川芎5 g，川贝6 g，石斛12 g，桑寄生20 g，夏枯草12 g，益母草10 g，泽泻6 g。柴老以清热解毒药为主，因本病病位在上，方中金银花、菊花、钩藤等轻清走上，使药直达病所。以杜仲、牛膝、桑寄生、川断、女贞子、车前子等平补走下之品，补益肝肾。高催乳血症的病症表现为闭经、泌乳。闭经需通利，泌乳需收敛，治疗这一矛盾状态，既不能单纯收敛，又不能过于发散。柴老通过在血分者，行血理血脉；在气分者，理气调整气机升降，即行血理气以调经。用月季花、川芎、玫瑰花、泽兰、益母草等加香附行气而理血脉；用合欢皮、桔梗、枳壳加川贝母理气而调整气机。合并泌乳是高催乳素血症常见病症。柴老指出乳房是脾经所属，乳头又为肝经循行，治疗泌乳时要清肝热、泄脾热。清肝热用菊花、夏枯草、绿萼梅等，泄脾热用玉竹、石斛、知母等。对合并垂体微腺瘤者，常用桔梗、川贝、夏枯草、连翘等消肿散结之品。

3 根据病症特点，注意用药禁忌

（1）禁用辛燥发散之品。柴老认为PRL 水平高是垂体功能活跃，属阳证、热证，治疗应禁用辛燥发散特别是性味温燥之品， 避免刺激体内热邪活跃而加重病情。

（2）禁用鼓动兴阳之品。现代药理研究表明，兴阳之品具有兴奋垂体功能的作用。

（3）禁用峻猛有毒之品。柴老指出高催乳血症是一种慢性消耗性疾患，病程较长，治疗中应注意用药和缓，而峻猛，有毒之品要禁用、慎用或少用。

4 病案举例

患者，女，28 岁，2002 年3 月26 日初诊。以闭经3 年，继发不孕3 年就诊。12 岁月经初潮，每2～3 月一潮，每次1～2 天，量少，痛经（-），已婚，孕2 产0，人流2 次。1999 年末次人流后月经减少至闭止，伴见头晕、头痛，阴道干涩，泌乳。1999 年查PRL 为525 ng·mL-1。CT 及MRI 检查均诊为垂体微腺瘤（直径5 mm）。曾服溴隐亭治疗，PRL 下降，停药2 个月后又升至472 ng·mL-1。末次月经：2001 年12 月29日，BBT 单相，近3 年来未避孕未孕。现纳可，大便干。舌嫩红、脉细滑。

证候分析：毒热侵淫日久，伏邪结聚于上，而致垂体微腺瘤，症见头晕、头疼；久病及肾，阴亏血枯于下，而见阴道干涩、闭经、不孕；邪伏于内，热扰肝经，肝胃火旺、疏泄太过则泌乳；热盛津伤症见便秘；舌嫩红、脉细滑亦为热盛津伤之象。立法：清解热毒益肾调经。方药：菊花15 g，钩藤15 g，全瓜蒌20 g，石斛10 g，川贝10 g，桔梗10 g，川芎5 g，桃仁10 g，女贞子12 g，旱莲草12 g，夏枯草15 g。每日1 剂，水煎，早晚各1 次口服。

患者依法加减治疗近1 年，月经恢复正常，BBT典型双相，PRL 降至30.2 ng·mL-1，复查MRI，垂体微腺瘤直径2mm。2003 年7 月查妊娠试验阳性，2004 年4 月顺利产子。

5 结语

高催乳素血症属妇科疑难病证，病程较长，病症复杂。柴老用中药缓缓图治，辨证准确，用药灵活，配伍巧妙，临床疗效颇好，深得患者赞誉。柴老自言，此病为疑难顽症，前无古人，中医尚需继续努力，方能攻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