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忠德：以“不变”应万变，中医药抗疫为何能持续输出中国方案？

中医药对抗疫病自古已有，面对不断变异的病毒引发的疫情，中医药抗疫有何秘诀？中西医融合抗疫方案如何持续创新，为世界输出中国方案？

▲香港亚博馆新冠救治中心关舱备用，内地医疗队合影（图：内地援港医疗队提供）

壹｜援港战疫，中西医融合抗疫方案持续创新

从3%到80%，这对数字，见证了一次中西医融合抗疫方案的创新落地过程。

2022年3月16日，广州中医药大学副校长、广东省中医院副院长张忠德教授第12次踏上抗疫的征途。此次目的地是香港。

“医疗队抵港时，香港亚博馆新冠治疗中心（以下简称亚博馆）的中医参与率不足3%。到5月4日，疫情得到有效控制、亚博馆宣布关舱备用时，中医药参与率已提高至近80%。”5月6日，回粤休整的张忠德接受羊城晚报记者独家专访时说，“尽管此次在亚博馆收治的患者，70岁以上老年人占了85.3%，60岁以上占93.7%。高龄患者有多种基础病，叠加新冠肺炎后，症状相对来说比较重，但我们重点调整了对高龄患者的治疗方案，患者的症状明显缓解。内地医疗队成建制接管了亚博馆8个区中的6个区，所管辖病床的患者无一例死亡。”

▲内地中医团队进入香港定点救治医院深切治疗部会诊危重症病例（图：内地援港医疗队提供）

从3%到80%，不仅彰显中医参与率的快速提高，还见证了不到两个月内，中医药抗疫实现的多项突破。

“香港的医疗系统与内地不同，对中医有较多限制，包括治疗方式及治疗的病症范围。我们入驻后，科学扩大了中医药使用范围，修订及完善中医诊疗方案。”张忠德介绍。

4月4日，香港中医医师随内地援港医疗队，历史上首次进入红区，参与中西医协作诊治。5月5日，在内地援港医疗队圆满完成任务的欢送仪式上，香港特区行政长官林郑月娥感谢内地援港医疗队在两个方面增强了香港的治疗能力，其中之一就是发挥了中西医协作在抗疫治疗的优势，建立了中西医深度融合的合作机制。

从2020年1月24日除夕夜驰援武汉，2021年5月广州“正面刚”德尔塔，到2022年赴香港迎战奥密克戎，张忠德的12次出征抗疫，见证了中西医深度融合的抗疫方案越来越成熟。

贰｜中医药抗疫有何秘诀？以“不变”应万变

为何病毒不断变异，中医药却总能找到应对之道？其奥秘在于中医学“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的辨证论治总则。张忠德表示，中医应对传染病有一套理论体系，无论什么病毒，根据证候来分析核心病机，以此建立治疗方案，就能以“不变”应万变，对每个患者辨证论治。

“西医关注的是病毒，而中医关注的是症状、证候，是当病毒侵袭人体，人体对它产生的反应。”在上海指导疫情防控的中国工程院院士张伯礼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中医要调整这些不适反应，就叫‘辨证论治’。”而此前张伯礼在广州接受羊城晚报记者采访时，也曾剖析为何中医的辨证论治能“以不变应万变”：“这次新冠疫情，中医看来仍属于湿毒疫范畴。所以中医治疗从湿证入手。”

叁｜中国方案获肯定，交叉学科可融合

战疫两年多来，中医药抗疫的成效受到肯定。

3月14日，国家最新版《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九版）》中，大幅增加了中医药治疗方案内容，近9页的篇幅占了全文近三分之一容量。从预防、治疗到康复，从针灸到中药汤剂、中成药，轻、中、重、危重型患者全覆盖。

3月31日，世卫在其官方网站上发布了“世界卫生组织关于中医药抗击新冠肺炎专家评估会”的报告。报告指出中药能有效治疗新冠肺炎，能有效降低轻型、普通型病例转为重症的风险，且与单纯的常规治疗相比，可缩短病毒清除时间、临床症状缓解时间和住院时间。报告建议成员国在其卫生体系及监管框架中考虑将中医药纳入新冠肺炎临床管理规划；鼓励成员国考虑使用中国的中西医结合模式、推进国际临床试验。

其实，不同医疗体系协同，向世界输出中西医融合抗疫经验，中医已不是第一次。广东省中医药救治新冠肺炎重症和危重症病例专家组组长林琳，19年前就曾应香港医管局的邀请，赴港援助抗击“非典”疫情，首开中医药进入香港公立医院的先河。

“此次抗疫，让世界看到中医药的临床疗效。后续我们还要运用现代科技去阐明它的疗效和机理。”林琳说，“如何运用先进的现代科技去发展中医药，这是目前要攻克的难点。”

肆｜助力公卫，中医药将深度融入全链条精准防控机制

中西医深度融合，未来如何在公卫系统中更好发挥作用？如何持续创新，为中国方案提供“广东经验”？

“在援助香港应对第五波疫情中，中医药在预防、治疗以至康复的全过程中发挥着作用。”广东省卫生健康委副主任、省中医药局局长徐庆锋表示，广东先后派出526名医疗防疫人员支援香港抗疫，其中中医专家21名。这支中西医队伍，在香港推动建立起中西医深度融合的工作机制。中西医共同排班、共同查房、共同收治病人、共同制定诊疗方案，发挥了“1+1＞2”的临床效应，并协助香港修订中医诊疗方案。

广东是全国领先的中医药强省、大省，在中西医结合方面有独特的经验优势。“中医医院需要拥抱现代医学，探索中西医结合模式。”徐庆锋表示，目前，国家疫病防治队伍和中医紧急医学救援队伍已在广东相继成立，未来还将健全中医药深度融入全链条精准防控机制，粤港澳大湾区也会持续推动中医药领域的深度合作。

“中医药要走向世界，临床疗效是硬道理。中医药在此次协助香港抗疫的防、治、康各环节都发挥了作用，未来我们更要发挥好大湾区中医药优势。”5月19日，张忠德完成援港抗疫休整回到广州时说。“不仅仅是抗疫，在构建公共卫生系统中，中西医融合作战都能发挥作用。不同医学体系科学学科，互相取长补短救治病人，让患者受益最大化，在实践中形成不断完善的中国方案。这样的方案，对老百姓来说就是最好的方案。”

【对话】

张忠德：在公卫体系各环节，中医药都应发挥积极作用

羊城晚报：对于现代社会的公卫体系建设，中西医深度融合的抗疫实践，在哪些方面可以提供经验？

张忠德：任何医学是否存在价值，就是看它能不能够解决问题。在两年多世界各地的战疫中，中医药实实在在地救治一个又一个的病人。中医药抗疫不仅在中国各地从南到北，也在支援海外抗疫中积极发挥作用。在东南亚、非洲都有我们广东中医的抗疫队伍，将中国方案与当地实践结合。

我们用疗效证明：在突发公卫事件中的“防、治、康”各个环节，中医药都可起到很好的作用。我们要用看得见的疗效和可重复的循证医学语言，向世界阐述好中医药理念，为应对全世界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提供越来越成熟的中国方案。未来如何在国家的公卫体系建设中积极发挥中医药作用，这也是我们正在探索的课题。

林琳：多学科交融，是医学发展之必然

羊城晚报：世卫组织建议将中医药纳入抗疫临床管理框架中。作为19年前就曾赴香港进行中西协同抗疫的广东专家，你对此有何看法？对中西医融合的医疗模式，有何建议？

林琳：我认为世卫的建议是基于目前抗疫实践中中医药展现出来的疗效。我相信多学科交融是医学发展的必然，也会是未来中医发展的其中一个方向。

以我35年的中西医结合治疗肺炎的临床经验来看，无论是细菌性肺炎、病毒性肺炎或是新冠肺炎，中西医融合模式都比单纯的西医或中医效果更好。

对于各种变异甚至重组的新冠病毒，中医的整体观和辨证论治的思维也有优势。中医从证候入手，辨证论治，加减组方治疗，非常灵活。因此中西医融合，不仅适合用于防治新冠肺炎，也同样适合用于多种疾病的防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