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堃堂运用玉屏风散的经验

臧堃堂是南方医科大学教授,国家级名老中医,第二批师承制导师之一。臧老业医60余载,擅治各种疑难杂病,临床中活用古方,善创新方,尤其对玉屏风散的应用可谓得心应手,临床用其加减治疗外感和内伤杂病,效果甚好。

玉屏风散由黄芪、白术、防风三味药以鼎足之势组成。方内药味精简,组合严谨,以补气固表药为主,配合小量祛风解表之品,补中寓散,动静结合,托里固表而不留邪。柯琴言此方“此欲散风邪者,当倚如屏,珍如玉也。”此方在临床中的重要性由此可见一斑。臧老亦珍爱此方,紧抓“玉屏”二字,将其扩展应用于多种病症,效果满意。现分述如下,以供同道参考。

1 虚人外感,益气解表

《素问·评热病论》曰:“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平素体弱之人,卫外不固,多发虚人外感。对于此种情况,臧老认为,病在表者当以汗解之,然正气虚兼有表证者,宜益气以解表。临证时多用玉屏风散增强机体的卫外机能,以建立人体的防御屏障,再配伍疏风解表之药以驱邪解表。臧老对玉屏风散加减后,临床上多应用于慢性虚损性疾病如肺结核、慢性乙肝、癌症化疗期等体质虚弱病人感冒样综合征的预防与治疗,临床效果颇佳。

臧老亦有一经验方,名为扶正解表汤,即在玉屏风散基础上加银花10g、黄芩10g、板蓝根20g、生甘草10g而成。此方在临床上多用于体虚外感之风热感冒及上呼吸道感染性疾病。如若外感偏于风寒,方中清热解毒之品可换成羌活、荆芥、桂枝之类;若伴有纳食不香,大便溏泄,苔腻者,加藿香、砂仁、焦三仙;热毒入里,壮热者,加石膏、知母;咽喉燥痛,乳蛾肿痛者,加山豆根、牛蒡子(打碎)。

2 益气强身,不拘外感

《素问·遗篇刺法论》:“正气存内,邪不可干。”正气不足,无力抗邪,病易缠绵难愈,反复发作。此方扶正祛邪,可以治疗各种内科疾病。臧老亦多用本方于小儿反复发作的上呼吸道感染、慢性支气管哮喘的缓解期、虚人外感后的顽固咳嗽、慢性泄泻等长期反复发作的疾病。

在癌症的治疗中,臧老尤喜本方。其经验方扶正抑癌汤亦是在玉屏风散的基础上进行的创新,药物组成:生晒参5g(另煎冲),生黄芪30g,莪术15g,生白术20g,云茯苓30g,生薏仁30g,制黄精20g,鸡血藤15g,七叶一枝花15g,半枝莲30g,白花蛇舌草30g。本方可运用于经手术及放化疗后的癌肿患者,或晚期癌肿身体虚弱,不能放化疗者,或癌肿发生转移,伴有疼痛诸证者。本方治疗效果显著,可提高患者免疫力,延长寿命,提高生活质量,也可以防治癌肿的复发和转移,通过辨证加减,亦可减轻放化疗引起的毒副作用。

3 扶正抗敏,固卫祛邪

《医宗金鉴》云:“由汗出侵风,或露卧乘凉,风邪多中表虚之人。”过敏性疾病,多具有风善行数变的特点。内因多与肺脾气虚,外有风邪来扰相关。所以树立屏障以御风邪,尤为重要。健脾益肺,固卫祛风,佐以抗敏,是治疗过敏性疾病的根本之法。

对于过敏性皮肤病,如足癣、风瘾疹、银屑病,臧老有一经验方抗敏汤,也是臧老对玉屏风散的创新方,方中生黄芪20g、生白术10g、防风10g、银柴胡20g、乌梅10g、蝉蜕10g、地肤子15g。临床上臧老辨病辨证,对此方多做加减,效果明显。若血热证,可在方中加丹参、生地、赤芍、丹皮、紫草、蒲公英;若湿热熏蒸,加苦参、黄柏、苍术、薏苡仁;若阴虚证,加麦冬、五味子、制首乌、女贞子、枸杞、桑葚子;若阳虚证,加桂枝、麻黄、干姜。

对于过敏性哮喘,藏老根据“肺为气之主,肾为气之根”的理论,临床中多在发作期用经验方喘咳七子汤,缓解期用玉屏风散加减,补肺纳肾。其中喘咳七子汤的组成为:紫苏子10g(炒、打碎)、莱菔子10g(包煎)、补骨脂10g、五味子10g、生白术10g、生甘草10g,治以清肺、健脾、温肾。缓解期多用玉屏风散加大量的纳肾之品。阳虚证,加百部、紫菀、款冬花、细辛;痰湿证,加半夏、陈皮、茯苓;肺热证,加车前子、桔梗、板蓝根、黄芩、鱼腥草;阴虚证,加百合、麦冬、五味子、桔梗、甘草。

过敏性鼻炎,若性偏虚寒,加苍耳子、细辛、香白芷、辛夷花;若偏热性,加连翘、香青蒿、黄芩、板蓝根。

臧老亦将玉屏风散加银柴胡为基础方,用于免疫性疾病的治疗,诸如女性免疫性不孕,效果甚好。《灵枢·天年》曰:“人之始生……以母为基,以父为楯。”因此藏老治疗此类不孕,不仅要扶正抗敏,亦要加强补益肝肾,固其母基之力。临床辨证,肾阴虚证加生熟地、山萸肉、山药、覆盆子、菟丝子、枸杞子、女贞子、五味子;肾阳虚证,加紫石英、艾叶、仙茅、仙灵脾、巴戟天、淫羊藿、补骨脂。

慢性粒细胞性白血病的急性期藏老多用犀角地黄汤。此类疾病可看作虚劳之一种,损者温之,因此在缓解期,多在玉屏风散加银柴胡的基础上进行加减。若肾虚型加补骨脂、菟丝子、仙灵脾、制首乌、女贞子、枸杞子;若伴发热,加青黛、香青蒿、丹皮、赤芍;若脾虚证,加薏苡仁、茯苓、焦三仙。

在临床中,玉屏风散的运用需要辨病与辨证相结合,若体壮邪实者,高热,感染重症,无肺脾气虚之象,不可用本方,以免闭门留寇,耽误病情,气虚为其主证才可大胆使用。

4 病案赏析

患者,男,15岁,日本人。1990年8月4日初诊。

哮喘宿疾,自幼即作,反复发作,剧则鼻部酸胀,喷嚏流涕,咳喘息短,不得平卧,端坐达旦,急需西药喷雾,并进西药吞服,始可渐次缓解。访遍日美韩及我国港台地区的中西名医调治,未得彻解,后经广东省人民政府办公厅推荐治疗。刻诊:哮喘虽未大发作,然咳喘气促,痰黄稠而艰咳,面色少华,神疲乏力,纳食尚可,大便干结,小便清长,舌质红、苔薄白微黄,脉来弦细而华。辨证属痰热恋肺之候。治以清热化痰,宣肺止咳平喘。缓解之时,当清肺健脾益肾,以增强各脏器的免疫功能,希望少发,轻发,渐至痊愈。异邦远道而来,复诊不便,故处方二首,冀希药到病除。

(1)发作时控制方。用喘咳七子汤化裁:蜜炙麻黄6g,光杏仁10g(打碎),五味子3g,车前子10g(包煎),黄芩10g,百部15g,炙细辛3g,制川朴5g,白果仁5枚(打碎),旋覆花10g(包煎),金银花15g,鱼腥草15g,生甘草10g。7剂。每日1剂,水煎2次,早晚饭后服(一般5~7剂即可防止复发)。

(2)缓解后调治方:北沙参10g,生白术10g,生黄芪20g,防风5g,补骨脂10g,菟丝子10g,大熟地10g,淮山药10g,大麦冬10g,五味子10g,巴戟天10g,淫羊藿10g,生甘草10g。7剂。每日1剂,水煎2次,早晚饭后服。连服2~3个月。继则2~3天1剂,水煎两次,持续服药半年左右,可望痊愈。

二诊(1991年8月3日):哮喘宿疾,服控制方7剂,发作完全控制,则按前嘱服用缓解后调治方,经3个月调治,6个月观察,哮喘未见复发,唯环境冷暖突变之际,胸部稍感不舒,然无咳喘发作.此次来华旅游,要求复诊,求方根治。刻下:无主诉症状,阐述上述治疗经过,诊及脉来濡细,舌苔薄红润,面色神采均佳,以丸剂或胶囊粉散之剂缓解调治,以免煎煮费时劳神之苦。药物组成:潞党参20g,白术10g,黄芪30g,熟地20g,山萸肉10g,怀山药15g,大麦冬10g,五味子15g,防风10g,云茯苓10g,泽泻10g,丹皮10g,甜杏仁10g,巴戟天10g,淫羊藿10g,生甘草10g。按制剂规范水泛为丸,晒干或低温烘干,贮干燥处。上方20剂作为一料配制,1日3次,每次5g,开水送服,服1~2料,渴望痊愈。并嘱1~2年内,须自我调摄,避免化学物质及秽恶气嗅吸和接触,杜绝过敏源。忌烟酒辛辣刺激性饮食;气候变化之时,预防感冒为要。两年后其父来华公干,言及已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