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丽珠教授从痰论治肺癌

支气管肺癌（简称肺癌）是指起源于支气管黏膜或腺体的肿瘤，其发病率和死亡率已居所有恶性肿瘤之首。肺癌在中医古籍中见于“肺积”、“劳嗽”、“喘证”、“肺痿”等疾病。本文重在从痰的角度总结林丽珠教授辨治肺癌的临床经验。

1“痰”的概念

“痰”古文同“淡”，因其受火炎灼而作痰，因水湿停留而成痰，其清稀者为饮，稠浊者成痰。广义的痰包括无形和有形之痰，无形之痰则可累及全身，停留在脏腑经络组织中的痰，可阻塞气机，变生百病；有形之痰指从口中咯出的痰液，亦包括瘰疬、痰核。正如朱丹溪谓：“痰之为物，随气升降，无处不到”。痰既是多种疾病致病因素，又是某些疾病的病理产物，无论因痰致病，或是因病生痰，皆与肺、脾、肾三脏密切相关，故有“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器，肾为生痰之根”之说。“脾为生痰之源”，脾虚则运化无权，水津不布，气血津液代谢障碍，停滞于体内而产生痰湿；就肺来说，肺为气之主，司呼吸、主一身之气，且通调水道。若肺脏虚损，宣发肃降功能异常，一方面，气机阻滞脉络，引起津液输布不利，聚湿成痰；另一方面，水道不通，亦致水液输布、运行异常，则津聚成痰。“肾乃生痰之本”强调了“痰之本，无不在肾”因肾为先天之本，藏真阴而寓真阳，水火相济、阴平阳秘而生化无穷。《景岳全书》：“肾主水，水泛亦为痰”[1]。若肾中阳气不足，不能蒸化水液，加之脾土失于温煦，脾气虚弱、健运失调则生痰生湿；或肾阴不足、阴虚火旺煎熬津液炼液为痰。所以肺虚不能通调水道，脾虚不能运化水湿，肾虚不能主持水液，则水液代谢障碍易出现水湿痰饮。

2“痰”的性质特点

痰既是病理产物，又是致病因素，其在体内形成后，具有以下特性：（1）流窜性：痰在体内形成后，痰浊可随气流行，流窜经络，无处不到，易于停留在气机不畅之处，类似肿瘤转移性。沈金鳌在《杂病源流犀烛》中提到：“痰之为物，流动不测，故其为害，上致巅顶，下至涌泉，随气升降，周身内外皆到，五脏六腑俱有。”[2]（2）多样性：张景岳《景岳全书》曰：“痰在周身，为病莫测，凡瘫痪瘛疭、半身不遂等证，皆伏痰留滞而然。”[1]如痰凝结于头面颈项，可出现结核肿块，可致鼻咽癌、甲状腺癌、恶性淋巴瘤等；痰与瘀血停留食管胃脘，致噎塞呕逆，隔食呕吐，或呕秽痰涎，如食管癌、胃癌等；痰浊瘀滞乳络，致乳中肿块硬实，疮口翻花，甚则溃破渗液流血见于乳腺癌；痰与寒邪凝泣胞中，五色带下，血水臭秽，或下腹疼痛包块见于子宫内膜癌、子宫颈癌。痰毒流注或痰癖留着骨骼，则痛处不移，刺痛如锥，或骨骼畸形肿块，甚者肢体废用或骨折瘫痪，见于骨癌或骨转移癌。（3）杂合性痰性黏滞常夹杂为患，在体内痰常与湿邪、邪毒、血瘀相互搏结，杂合为病形成痰湿、痰毒、痰瘀互结各种并症、使气机运行不畅，脉道阻塞，津液输布异常，临床实践证明其有助于癌毒增殖、恶变甚至产生转移的环境，使癌病缠绵难愈。同时痰因人体阴虚阳虚之别或用药偏性，亦可寒化或热化，其病机复杂多变，变生他证。

3“痰”是肺癌发生的重要病理因素

癌瘤皆由痰生，痰邪是导致积聚发生发展的重要病理因素[3]。清·高秉钧谓：“癌瘤者，非阴阳正气所结肿，乃五脏瘀血浊气痰滞而成”，明确提出痰瘀是肿瘤形成的主要因素。朱丹溪《丹溪心法》曰：“凡人身上中下有块者，多属痰。”[4]说明痰在全身无处不到，无所不有。肿瘤发生的病机特点大多为本虚标实，以正虚为根本，而以痰浊为标。正如李中梓《医宗必读》曰：“积之有也，正气不足，而后邪气踞之。”[5]《灵枢·百病始生》中说：“津液涩渗，著而不去，而积成矣。”[6]朱丹溪《局方发挥》曰：“自气成积，自积成痰。”[7]均指出痰浊内阻是肿瘤形成的关键因素。肺虚易痰积，痰浊也是肺癌发生的关键病理因素，无论因痰致病，或是因病生痰，肺癌多种症状皆因痰为患。如咳嗽气促为痰湿壅肺，咳血胸痛为痰瘀互结，肺癌淋巴结转移为痰核流窜皮下肌肤，肺癌脑转移为痰浊蒙蔽清窍。林丽珠指出“在临床上痰热互结，阻塞肺络，或痰饮泛滥，悬于胸中，则出现咳嗽痰血，发热胸痛，心悸短气，甚则喘息抬肩、或颈项壅肿，见于支气管肺癌、纵膈肿瘤或各种癌瘤转移致胸腔恶性积液。”

4“除痰”是治疗肺癌的基本手段

癌肿发生，皆因痰而作。林丽珠认为“痰是多数癌肿的致病因素，癌瘤发展又可形成内痰与外痰，因此，治疗肺癌离不开治痰，除痰散结是其治疗肺癌的常用方法。临证时又须顾及痰邪夹杂六淫、瘀毒为患，形成风痰、寒痰、热痰、燥痰、湿痰、老痰、痰核、痰癖、窠囊等，强调辨证孰轻孰重，常中有变，或用温化寒痰，或清热化痰，或燥湿化痰，为辨治痰饮的变法。”[8]风痰可用南星、白附、皂角、竹沥；寒痰用半夏，姜汁；火痰加石膏、青黛；湿痰加苍术、白术；燥痰加瓜蒌、杏仁；食痰加山楂，麦芽，神曲；老痰用枳实，海石，芒硝；气痰用枳壳、香附；胁痰在皮里膜外可用白芥子；四肢痰用竹沥。项莲莲等报道：“临床上治疗肺恶性肿瘤常用的化痰散结药还用：半夏、天南星、前胡、贝母、瓜蒌、旋覆花、黄药子、猫爪草等。化痰药的药性有温燥和凉润之别，使用时应根据痰邪性质辨证用药。患者有热痰者，应选用清化热痰药如前胡、桔梗、贝母、瓜蒌、竹茹、天竺黄、黄药子、海蛤壳等；患者有寒痰困扰者，应选用温化寒痰药如半夏、天南星、白附子、白芥子、旋覆花、白前等。”

5“化痰”需结合他证

肺癌虽以痰为患，但常为脾虚痰湿或肺郁痰瘀所致。林丽珠根据中医肺癌辨证，按国医大师周岱翰教授著作的《肿瘤治验集要》[10]可分为肺郁痰瘀、脾虚痰湿、阴虚痰热、气阴两虚4型。其中肺郁痰瘀型治以宣肺理气、祛瘀除痰法，常选用生南星、半夏、守宫、薏苡仁、鱼腥草、仙鹤草、桔梗、北杏、全栝蒌、浙贝、田七、桃仁等治疗；脾虚痰湿型治以益气健脾、宣肺除痰法，方用四君子汤（党参、白术、茯苓、甘草）加选用生南星、半夏、守宫、薏苡仁、桔梗、全栝蒌、浙贝等治疗；阴虚痰热型治以滋阴清肺、化痰散结法，方用百合固金汤为主加选用沙参、仙鹤草、猪苓、鳖甲，守宫、夏枯草等治疗；气阴两虚型治以益气养阴、扶正消积法，以生脉散为主方加选用百合、沙参、西洋参、浙贝、守宫、仙鹤草、桔梗、猪苓等治疗。临床上对肺癌抑瘤治癌常用半枝莲、山慈菇、龙葵、肿节风、红豆杉。祛瘀用土鳖虫、桃仁；祛湿常选薏苡仁；夹痰恶心呕吐选半夏；咳血用仙鹤草；胸腔积液用葶苈子，肺癌淋巴结转移，痰核流窜选用海藻、昆布；肺癌脑转移痰蒙清窍选用蜈蚣、守宫。

6 结语

历代医家对于“痰”认识颇多，应用广泛，痰因其受火炎灼而作痰，因水湿停留而成痰，为津液输布失常，水湿停聚而所生。林丽珠认为，痰邪既是致病因素，又是病理产物，无论因痰致病，或是因病生痰，皆与肺、脾、肾三脏密切相关，故有“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器，肾为生痰之根”之说；肺虚易痰积，癌瘤由痰生，痰邪是导致肺癌发生发展的重要病理因素。从“痰”论治肺癌的理论，为肺癌的发生发展提供了重要理论依据；除痰成为治疗肺癌的基本手段，治疗肺癌离不开治痰，除痰散结是治疗肺癌的常用方法，但临证时又须顾及痰邪夹杂辨证化痰，在临床上对治疗肺癌有重要指导意义。总之，林丽珠从痰论治肺癌的临床经验丰富，对其深入研究将为肺癌的中医药治疗开辟新思路，其除痰法则及药物作用机制有待于同行进一步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