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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临床处方若干常见问题

  • 文章导读:

    一代名医蒲辅周先生曾将其处方经验概括为5点:制方要严,选方要准;加减有则,灵活运用;药必适量,不宜过大;病愈复杂,用药愈精;药不在贵,用之宜当ll J。然则,比照之下,当今某些时医(包括笔者)的处方水平便有些逊色了。据笔者长期观察、思考,主要存在下述几个问题。

    方证不符

    中医处方强调理明、法严,依法立方,依方用药,理法方药一气呵成。然而,临床上,方证不协调、不合拍及“有方无药”(徐灵胎语)的现象却屡见不鲜。近读某中医专家病历:“林某某,女,37岁。失眠数年,近日来夜寐欠佳,多梦,口干, 口苦,纳呆,性急,脉弦,舌苔薄。柴胡9g, 当归6g,白芍12g,茯苓9g,白术9g,丹皮6g,山栀子9g,炒枣仁30g,五昧子9g,郁金9g,合欢皮15g,龙牡各30g,甘草3g。枣仁安神(胶囊)1瓶。”该案原文未言明辨证、立法,但从所述体征、症状来看,当属肝火扰心证,方用加昧逍遥散原是对证,但加入大量镇静安神药物(龙骨牡蛎、五昧子、酸枣仁、枣仁安神胶囊)则变清肝泻火方为镇静安神方矣!俞长荣先生读某名老中医白浊案(诊为湿热下注证,治法清湿热、分清浊,处方:萆薜、芡实、薏苡、杜仲、续断、菖蒲、炙甘草等组成)后曾在其读书笔记(未公开发表)中评议:“理法方药未尽相符”。“所谓清湿热分清浊用五苓、导赤仅在末诊中见到。”“疗效尚可,说理欠妥。”名老中医尚未能尽善尽美,说明“方证不符”现象不容忽视。

    喧宾夺主

    一张处方的配伍,通常应包括主、辅、佐、使药,其中主药是必不可少的。在使用分量方面,无论何药作为主药,其用量较之该处方他药分量比例应较大,若把握不准,往往导致“喧宾夺主”。有一医案,据证断为肝阴不足,内风夹痰走窜;治法为平肝柔肝,化痰息风。处方为:当归茯苓白芍杜仲何首乌各15g,丹参30g,续断lOg,黄柏6g, 白豆蔻3g,珍珠粉0.6g。本例辨证、立法无误。疗效亦佳,但方中滋阴养肝之力有所不足,而丹参用至30g之多,已有“喧宾夺主”之嫌。又有一医案诊为营卫不和而发热,治法主以解肌退热,投以桂枝汤,本属方证合拍,但方中芍药用至15g,桂枝甘草各lOg。如此一来,芍药反客为主,解肌退热法已变为“酸甘缓急法”矣。某医善用四逆散,然方中柴胡量明显少于枳、芍,且更加上大量延胡索、合欢皮、半夏、毛冬青等10昧药,如此何云“四逆散”?此外,还不止一次见到医者用逍遥散而轻用甚至不用柴胡。用炙甘草汤而轻用甚至不用生地黄,都犯了“喧宾夺主”之忌。

    徐灵胎曾经批评“按病用药,药虽切中,而立方无法,谓之有药无方。”无规矩何以成方圆?这种倾向在青年中医尤为多见。譬如遇高血压病,则钩藤、白芍杜仲牛膝、石决明等具有降血压的药物蜂拥而上;黄疸型肝炎,则茵陈、白毛藤、垂盆草、金钱草等退黄药物堆砌成方。组方既无主次之分,难免喧宾夺主,药与药之间也缺乏有机联系,难以发挥中医处方相得益彰的综合作用。

    多安药味

    经方通常仅寥寥数昧,晋唐至于明清的时方也很少超过10昧的,今人处方却多在10昧以上。当然,用药或多或少各有奥妙,无需强求一致,但同一病证,用多昧药能治好的, 自以少者为上;况且面面俱到,反而互相牵制,影响药效。所以,笔者更欣赏刘渡舟先生“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处方思路。然而由于临床所见多是寒热错杂,虚实并呈,甚至扑朔迷离,似真实假,似假实真,遂使不少医者辨证不明,立法不精。处方用药只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或者欲用寒药又以热药监之,欲用热药又以寒药制之,犯了“广络原野”(朱丹溪语)之大忌。前人议越鞠丸有“岂一时六郁并集者乎?”五积散有“若其人只有一积,或多则二积,岂可以五积并治之乎”之讥,可见古方亦有多安药味之弊。笔者曾见到好几张治疗肿瘤的处方,一首方子竟然囊括了益气、养阴、理气、活血、化痰、清热、解毒等诸多治法、方药,显而易见,医者对肿瘤的病因病机茫无定见,无法把握住主要矛盾,于是转而以求“假兼备而幸中”(裘沛然语)。

    还有一种“叠床架屋”的现象亦颇常见。古方十香丸集丁香、苏合香等l0余味香燥理气药于一方,实嫌重复。笔者曾见到不少治疗胃脘胀痛的处方,病情并不复杂,每首处方中芳香辛燥理气之品却多达五六味以上且用量偏大,不知医者是否考虑到“易伤津耗气”之弊?风热外感,银翘散足矣,但不少医生惟恐退热不快,还要加上鱼腥草板蓝根黄芩黄连栀子等大队清热消炎之品,一首恰到好处的良方便成了一群乌合之众。

    有的则因不能充分发挥一药多能的特点,遂变简而为繁。如某阴虚体质患者,长期失眠、胃脘痛、善饥,近增干咳,即可以一味百合为主药(百合兼有养阴、止咳、安神、和胃功效),若只知“对症下药”多加止咳之杏仁、川I贝,安神之柏子仁、酸枣仁,理气止痛之木香延胡索,升津止渴之乌梅、天花粉,这方就杂乱无章了。

    加减失当

    临床运用经方、时方等,常需视病情加减变通。若加减有度,自有画龙点睛之妙;否则,往往弄巧成拙。例如,白虎汤辛甘大寒能透邪清热,若妄加苦寒,则失其辛凉之性,反成“死白虎”;阳明腑实重证本应以大承气汤峻下里实,若少了一味芒硝(即小承气汤)则病重药轻,无济于事。某医治一肠激惹综合征,辨为肝胆湿热,脾虚肠寒,处方以柴胡桂枝干姜汤甚妙,方中桂、姜、夏温中散寒燥湿足矣,再加上延胡索似成蛇足。一人患阳虚卫外不固证,论方当用桂枝加附子汤,故前医用桂枝汤乏效,最后由杜雨茂老中医用桂枝附子汤治愈 2。可见药物一增一减关系全局,切勿藐视!

    趋时媚俗

    1.急于求成众所周知,不少病症如神经症、慢性胃炎等应用中药有相当好的疗效。但仍有些中医喜欢将西药作为“杀手锏”,或仅用若干轻描淡写的中药作为陪衬或辅助治疗。这是医者急于求成、贪图捷径,缺乏自信的表现。人不自信谁信之?倘医皆如此,如何提高中医处方水平?

    2.量大味多 量大味多之风已有于今为甚之势。其结果往往诛伐无过或药过病所,或引起药物不良反应。尝听患者诉说,某医处方量大药多,一个药罐子居然装不下,煎药十分不便;某医处方量大味多,加重了脾胃等脏腑的负担,服药后往往脘腹饱胀不适,等等。

    3.好用补药 人情好补恶攻, 以为补益药、贵重药、珍稀药即是好药,于是有些处方并非病情所需,也要加入西洋参、珍珠、鹿茸、冬虫夏草等;或片面追求处方稳妥;或滥用峻猛方药;或拘执于某方某药,此类处方倾向必须予以注意。

    俞长荣先生曾经精辟地指出:“一纸处方实际是医者理论基础、诊治知识、临证构思、遣药技巧的综合产物,看似寻常,其实大有学问”l3 。启发后学务必要精读博览,钻研医术,勤于实践,从而提高中医处方水平,避免上述处方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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