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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中药出口日本欧洲 绝大部分中国人吃不到

  • 文章导读:日本是中国之外中药最大的生产和消费国,汉方药市场规模约133亿人民币,在日本药品市场中大概占2%。

     

    而在8月24日,当地药材交易气氛达到顶点。

    首阳镇上举行了第二届中国中医药产业博览会,俄罗斯、日本等14个国家的代表参会。在街上随便碰到一个人,都能绘声绘色描述当天的场景,“滨河路被封了,周围县城酒店全部满房,挤满了外国人。”

    官方数据显示,陇西首阳、岷县、渭源会川等6个大规模交易市场,年交易量120多万吨,交易额230亿元。这些药材被装箱、装车,一辆辆运往新疆、内蒙古、安徽、云南等地,甚至远销国外。

    药效大不如前

    陈富的仓库在一个大山的镇子里,距离县城有近40分钟车程。仓库不远的山地里,遍布了党参黄芪。集中连片的党参绿意葱茏、长势旺盛。这些山地少部分被药企承包,做成种植基地,大多数仍旧是药农自种自卖。

    △陇县的一个山地里,集中连片的党参绿意葱茏、长势旺盛。谭卓曌摄

    “之前大家都是种土豆,非典后,药材价格上涨,几乎全村都在种药材。”当地药农说,一亩地的药材营收大概是6500元,而一亩地的庄稼营收不过2000元。凭借药材的收入,这些药农们纷纷在县城盖起了房。

    药材产业发展了,药农日子红火了,但药效却大不如前。“我们小时候,山上野生药材很多,现在快被采没了。野生的党参一般要长个5~10年,那个根壮得都跟人参差不多。但种植的话,2月份种下去,9月份就可以收。” 一位药农说,为了让根看起来更粗,当地人会打壮根灵。

    壮根灵是一种生长调节剂。国家药监局在2018年曾发布《中药材生产质量管规范》(征求意见稿),规定“禁止使用壮根灵、膨大素等生长调节剂调节中药材收获器官生长”。

    党参在地里看起来就像红薯一样,当地人会打壮根灵,使其看起来更粗。谭卓曌摄

    然而,兰州距离北京,1400多公里,最快的动车7个小时,最慢的列车26个小时;陇西距离兰州,200多公里,只有列车,需要2个小时;位于大山里的小镇距离陇西30多公里,山路蜿蜒。

    这里很多药农一辈子可能都没有去过兰州。他们尴尬地站在田地旁,抽着烟,用极其晦涩的“普通话”说,我们不识字,也不会讲。

    当有农残的药材一捆捆、一箱箱地被装车,经过“陈富们”发往全国各地的药材商,再经过一道道“不是特别规范”的加工、炮制,再到达出口商的手上时,就有了开头李贵的烦恼。

    △ 一捆一捆的中药材,准备发往全国各地。谭卓曌摄

    一根一根的党参到了药厂后,会被浸润。一位中医指出,药材浸润后,会流失大量的有效成分。“在当地采摘后,就应该加工好,烘干后再发往使用地。二次的炮制,会令中药饮片含量流失百分之三四十。”

    加工和炮制过程的不规范,更不是秘密。北京平心堂中医门诊刘敏说,“比如白术炮制,北方用麸子,南方用稻壳,但炒的时候,为了省功,上色块,可能里头就掺糖,外面很快是焦黄的,但里头却是白心。” 刘敏作为药房主任,有着20年的药材经验。平心堂的饮片质量圈内口碑甚高,非典时期李嘉诚曾专程派人从香港来医馆取药。

    “炮制用的材料,是用醋精,还是用好醋?用黄酒的话,是一年的,还是五年的,这些都会影响药效。” 到了市场上,药材还会被掺东西。在内蒙的时候,刘敏发现当地有一种植物叫大黑头,长得跟柴胡差不多,但价格低上好几倍。大黑头切了段,掺在柴胡里,完全看不太出来,但它是没有疗效的。

    “如果说医生是战士的话,药就是武器。如果炮弹里都是沙子,必然就是失败的。”刘敏说道。

    日本的质量标准

    王奇不愿去做散户的生意,品质很难把控。

    他所在的盛实百草是国内最大的中药材及饮片出口公司。“日本津村是全球最大的汉方药(即中药)制药公司,每年从中国进口的药材量,有一半是我们在做供应。”据参考消息网指出,在津村每年采购的数千吨规模的中药材中,中国产占八成,日本产仅占15%。

    常年和国外客户打交道,王奇有了不少感触。国外对于中药材有两个核心要求,一个是安全性指标,另一个是要求溯源。特别是安全性指标这一块,日本、欧洲和东南亚地区非常重视,但国内重视度低一点。

    所谓安全性指标就是指农药、重金属、黄曲霉毒素,包括有害微生物等有害物质的控制指标。“稍微严格一点的日本客户,要求检测200多种农药指标,有的欧洲客户要求检测400多种。”李贵提到,国内市场上流通的大多数中药材,是可以不检查农药指标的。

    “比如,甘草分乌拉尔甘草、光果甘草、胀果甘草,很多地里边都是混着生长的,但它们成分含量不一样,临床用药上是也有较大差异。”王奇说,像这种问题,日本人就会特别重视,他就指定用一种甘草,在种子、种苗上下功夫。

    关于杂质的控制,国内外差距也比较大。“像日本津村挑选药材的时候,最高级别是按照1‰的杂质控制率,就是1千个大枣里边最多有一个,可能有脏东西,或有一点发霉腐烂,特别严重的问题是零容忍。但国内杂质控制率,药典规定是3%。”

    3%和1‰,杂质率差了几十倍。这个差距带来的就是人工和加工成本的提高。“我们出口一公斤药材,比在国内卖要高几十块钱,就来自于两部分的成本,一个是挑杂质,另一个是检验。”

    溯源管理则是要求,“发到日本的每一个批号的药材和饮片,都能查到是哪个地块,什么农民种的,什么时间种的,用了什么农药,是怎么生产加工的,所有过程都能查得到。”王奇说。

    出口的药材,王奇都是和种植公司合作。“我们发放种子种苗、农药肥料,指导药农种植。药材还长在地里的时候,会抽一些样品检测;从地里挖出来,到工厂之前,要再检测一下。发到工厂加工之后,还要再检测一下。一旦违规使用了化肥农药,第一次会警告,如果有了第二次,就不再和他做生意。”

    “这一点,大多数国内企业是做不到的。”一位行业人士指出,很多企业做溯源系统,只是做了一个信息化的展示页面,没有把全过程的溯源信息管起来。

    中国人什么时候可以吃上好药

    药材标准该提高,产业该升级了。

    前两天,王奇和几家中医馆的负责人在北京开了一次研讨会,“我们想针对几十个重点品种,讨论一个共同的行业标准,这个标准是高于药典的,甚至高于出口标准的。”

    刘敏也参加了这次会议。她希望这个标准是双重的,既符合国家标准,又要符合中医标准。“目前的饮片标准是按西医标准制定,强调的是含量。古代验药,看性味归经升降浮沉,闻味道、看成色,三年生的和五年生的有区别,这个地方产的跟那个地方产的有区别,这是咱们传统中医药的标准。”

    正如开头所言,国家药典委也在紧锣密鼓地修订更严格的标准。

    除了农残、重金属各个指标制定之外,部分行业人士认为,要把传统中医的标准也加进来,特别是生长年限。“以前说人参必须五年以上,最好六年,否则就不能入药。现在有的长了四年,个头也挺大,也就入药了。”

    “打个比方,指甲和山甲的含量是一样的,犀牛角和水牛角含量也是一样,但它们在中药的用途上又不是一样的。”一位中医指出,这也是为什么四川某一家企业会拿苹果皮替代板蓝根,其中一个成分是一样的,把苹果皮的成分扔进去,按照药典检测就是合格的。

    但也有行业人士认为,标准的提高,还得看产业基础。“如果产业基础根本就不行,标准修订了也白费力气,而且会引起社会动荡。比如说枸杞,全中国的枸杞都按460种农药——出口欧洲的最严格的标准去查,可能市场上绝大部分的枸杞不合格,种枸杞的人怎么办?”

    而饮片标准化,最终是一个需求问题。中药饮片的需求市场有两大块,一是中成药药厂,二是医院、医馆用的中药饮片。

    市场暂未形成优质优价的一个土壤。一位主做高端饮片的人士指出,“高质量饮片就能卖上好价钱,这个市场是没有的,并不是老百姓不需要,而是买单的人实际上是靠政府医保的钱,或者靠药厂去采购原料,这导致质量标准就很难一下子提起来。”

    目前能用上高质量饮片的以自费的中医馆为主,这一消费人群自愿为高标准的药材买单。对于中医院里的饮片而言,在控费的大背景下,医保能否承受因饮片标准提升而带来的价格提升?此外,药材原料因标准提升而带来的价格提升,也将令中成药面临成本挑战。

    这必然有一个过程。王奇说,“中国现在做电子产品,做5G,一点都不必国外差,很多领域超过国外了,但中药行业还处于阵痛期。”

    药材行业是高度分散的行业,2000多家企业,瓜分2000多个亿的饮片市场。相对日本和欧洲而言,起点比较低。但整体在往高质量发展的方向前进。

    日本从源头在药材标准上的投入,已证明了回报巨大。根据日本汉方生药制剂协会的统计数据,日本汉方药(即中药)市场规模约为2000亿日元(约133亿人民币),在日本的药品市场中大概占2%,日本已成为目前除中国外最大的中药生产国与消费国。

    很多中国游客到日本也会去买汉方药。王奇说,“去日本买汉方药的人很多,未来慢慢的,中国有比日本还要好的汉方药,自然我们就不出去买了。但这个过程,一定是要靠一群企业,一点点把它做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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