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志明主任医师治疗癌痛经验介绍

施志明是上海中医药大学教授，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从事中医临床30余年，勤求古训，博采众长，学验俱丰。擅长应用中医药治疗肿瘤及癌性疼痛，并积累了丰富经验，取得较好疗效。

癌痛是肿瘤患者常见症状，多见于癌症晚期，严重影响患者的生存质量。据世界卫生组织(WHO)估计⋯，肿瘤患者中至少有1／3存在着不同程度的疼痛，晚期患者则高达60％ 一90％ ，25％患者在疼痛中死亡。治疗癌痛日益受到现代医学重视，世界卫生组织将其列为癌症4项综合征规划重点之一。治疗癌痛主要以WHO推荐的“三阶梯”疗法，但长期使用镇痛剂毒副反应大，成瘾依赖性强，并受患者耐受性的限制，致使部分患者止痛效果欠佳。现将施教授治疗癌痛经验介绍如下。

l 癌痛的病因病机

中医学对癌痛早有类似的记载，如《肘后备急方·治卒心腹瘢坚方》日： “治卒暴腹中有物如石，痛如刺，昼夜啼呼，不治之百日死。”施老师认为，癌痛病机虽然复杂，但大致可分为两种情况：一是不通则痛，由气滞、血瘀、痰湿、热毒等引起脉络闭阻，瘀塞不通。二是不荣则痛，气血阴阳虚损，功能失调，脏腑经脉失荣。肿瘤早期、中期以实痛为主，晚期以虚痛为主，或虚实并见。

2 癌痛辨治要点

2．1 辨病与辨证结合癌痛由恶性肿瘤引起，是恶性肿瘤常见症状之一。肿瘤为本，癌痛为标，治疗癌痛之本为肿瘤。借助影像学、病理学、治疗学等现代医学诊疗手段，对恶性肿瘤的诊治和疗效评价在治疗癌痛中占有重要地位。而现代药理学研究发现，大量具有抑瘤镇痛作用的单味中药，如白花蛇舌草、山慈菇、半枝莲、重楼、莪术等药，常为癌痛治疗组方之一。不同的肿瘤即使表现出相同的证，结合现代医学及现代中药药理学，其用药也应有所差异，体现了治疗癌痛中辨病的特点。辨证论治是中医诊治癌痛的基本原则，根据肿瘤侵袭部位及所属脏腑的生理病理特点、癌痛性质，病机各有侧重。即使对同一种肿瘤在其发展的不同阶段或同一阶段而癌痛性质不同，其选方用药亦有不同。采用辨证与辨病相结合，有利于诊断的准确性和疗效的可靠性，也是中医药治疗癌性疼痛的有效模式，同时也是辨证论治的具体体现。

2．2 从心肝论治 《素问·至真要大论》云： “诸痛痒疮，皆属于心。”唐·王冰认为： “心寂则痛微，心躁则痛甚，百端之起皆由心生。”指出了疼痛由心生。癌痛为诸痛之一，故在辨证治疗基础上，选加宁心安神药每收良效。即使癌症患者无明显情志表现，也可收到一定效果。II缶床常用药如：宁心安神、理气解郁之合欢花、合欢皮；宁心定惊、清热解毒之朱砂、磁石；镇心安神、清热养阴之珍珠母、柏子仁；养心安神、益气补血之灵芝、酸枣仁；清心安神、散瘀利水之茯神、琥珀、远志等；活血养心安神、通络化瘀之夜交藤等。肝为“将军之官” ，其性喜条达恶抑郁，主疏泄，畅情志，能调节全身气机，调畅情志活动。气机不利是导致癌痛主要原因之一。且癌痛患者常伴情志不舒，悲观失望，痛阈下降。在辨证处方中加用疏肝解郁之品，如青皮、陈皮、柴胡、佛手、郁金等，可使患者气机畅达、精神愉快、心情开朗，痛阈提高，增强战胜癌症的信心，达到止痛效果。

2．3 擅用虫类药 虫类药具有搜剔、破瘀行血、通络止痛、搜风拔毒、抑制癌细胞生长等功效。其性走窜灵动，对于深伏络脉之邪，具有植物药不可比拟之优势，且有用量少、见效快的特点。临证在辨证基础上，根据肿瘤不同选用虫类药。如肝癌患者选加蝼蛄、斑蝥、露蜂房、九香虫、红娘子等；胃癌或食管癌选加蟾皮、守宫、水蛭等；乳腺癌选加全蝎、蜈蚣、露蜂房、守宫等；骨肉瘤或肺癌骨转移选加土鳖虫、白花蛇、乌梢蛇、蜈蚣、全蝎等。但虫类药大多辛温燥烈，易耗阴血，应用时注意配用养阴润燥类药，如生地黄、沙参、石斛等，以制其燥伤营血之性。且其药性多峻猛，每味虫药可据病情酌量使用，一般选用2～3种虫药共碾极细末，用中药煎汤送服或装胶囊吞服，每次服0．5～0．8g，每天服3～6次。

2．4 多法合治癌痛是多因素作用的结果，病因复杂，因此多法合治可提高疗效，更能体现中医药优势、发挥中医药治疗癌痛的特色。《医学源流论》日： “外治法，用膏贴之，闭塞其气，使药性从毛孔而入其腠理，通经贯络，在皮肤筋骨之间，或提而出之，或攻而散之，较服药尤捷。”施教授临证常配合应用蟾蜍巴布剂外贴、癌痛灵栓塞肛等，取得较好疗效。另外，针灸、心理治疗等多法结合，可在临床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3 病案举例

王某，女，65岁，2003年5月19日初诊。患者右上肺腺癌伴肋骨转移1年，右侧胸痛1月。1年前患者无明显诱因咳嗽，偶有痰血，伴心悸、胸闷，经本院胸部x线摄片、CT检查初诊为右肺癌，并经肺穿刺活检确诊。在外院行NP化疗4次，效果不佳，肿块未见明显缩小。1月前出现右侧胸痛，骨扫描示：右第5—6肋骨放射性浓聚。遂来本院肿瘤科门诊要求服用中药治疗。诊见：神疲乏力，胃纳欠佳，右胸部疼痛、痛如针刺、固定不移，夜间痛甚，咳嗽频作，咳痰量少，二便尚调，舌暗、苔薄，脉弦。检查：右胸压痛，右上肺呼吸音减低，左肺呼吸音清晰。证属癌毒内蕴，阻滞气机，气滞血瘀，耗伤正气。治以益气活血化瘀、消肿止痛。处方：生黄芪、石上柏、石打穿、白花蛇舌草、半枝莲、薏苡仁、合欢皮、谷芽、麦芽、酸枣仁、瓜蒌各30g，八月札、重楼各15g，莪术、茯苓、白术、郁金、炙鸡内金各12g，土鳖虫6g。每天1剂，水煎服。另以蟾蜍巴布剂，每次1帖，每天1次，外敷痛处。二诊：服药28剂，右胸部疼痛较前略有缓解，咳嗽减轻，精神转佳，舌暗、苔薄，脉弦。此乃正气渐复，气滞血瘀，余毒未清。治以活血化瘀，清解余毒。守方去瓜蒌，加全蝎3g，蜈蚣1条，研末吞服。随访3月，病情稳定，疼痛缓解。

按：肺癌属中医学肺积范畴，多因正气虚损，痰瘀毒内结， 日久形成肺部肿块。本例患者癌毒内蕴，留而不去， 阻滞血脉，脉络瘀滞，不通则痛。施教授在辨证论治时，注重应用虫类药，以土鳖虫通络止痛；待正气恢复，加用全蝎、蜈蚣活血化瘀、消散瘀结以止痛。同时配合应用蟾蜍巴布荆外敷痛处，内外合治，故取效明显，使患者病情稳定，提高了生活质量，延长生存期。